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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渡蹦極的那一次,把吳越整個腰鎖在自己有力的臂彎里。他身子一弓,怒嚎著從轟然傾倒的車廂內跳出來!這簡直是自殺??!下面就是萬丈懸崖,七十度傾的陡坡。韓今宵死死抱著吳越下落著,粗礫的手指卻往崖壁上抓著,抓那些野生的遒勁的草蔓荊藤,凸起的石塊土包。他的五指很快全部是血,他們在不停地往下掉,不停地抓著一切可以抓的東西,那些植物受不住這樣的猛烈力道,它們被連根拔起,帶著泥土沙石一起掉在兩人狼狽不堪的臉上。吳越猛然回過神來,他也伸出手,也去抓那些藤蔓,凸出的巖石塊壘。手指全部被磨破,他們抓下了大片泥草,這是孤注一擲地逃脫法,粉身碎骨的幾率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但如果呆在車里就只有死路一條。“砰??!”警車墜入深谷的巨響讓韓今宵的心也仿佛砸成了粉碎。吳越看到那個人抓著草木的手經脈暴突著,太陽xue頭的青筋也在明顯地突突跳動著……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掉韓今宵當時的側臉,沒有人會覺得那是個活人,他仿佛也和那輛警車一起摔下去,摔碎了。他永遠忘不掉韓今宵那時的堅強鐵血,然后堅強鐵血到一臉破碎的表情。韓今宵那時候眼睛里沒有眼淚,但吳越確定自己看到了遠比眼淚沉痛的多的東西……爆炸聲從底下穿過來,不止一聲,油箱點燃了二次引爆,硝煙和石油的氣息,熱浪翻涌,但他們感受不到,崖谷太深了,他們甚至看不到火光。過了一會兒,才有濃煙逆著大雨,滾滾地騰涌了上來……下落終于在不斷的緩沖和不斷地扯壞支撐物后,變得緩慢,最后停住。頭上的青天不遠不近,不是不可能再上去的距離,只是誰都不能往下看一眼,看一眼可能就沒有意志再爬上去了。但是吳越想看。吳越低眸的一瞬間,聽到韓今宵嘶啞地完全變了的嗓音:“別看?!?/br>“……”吳越不看了。吳越看著上面。“爬上去?!表n今宵沙啞地說,“你在我上面?!?/br>他讓吳越先走,這樣就意味著如果吳越不慎脫手或者打滑,他在下面可以有救援的機會。但吳越一旦脫手或是打滑,韓今宵也極有可能被他帶著一起摔下去。“你——”“上去??!”韓今宵語氣梗硬,不容置否。吳越不再說話了,他用全是血的手去試探,去抓旁邊一些沒有沾過血的植被,一點一點地往上爬著……這樣的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吳越不記得,事后他覺得,在那段漫長到末日的等待里,他的生命仿佛早就被抽空,他只知道麻木地動作著,盡著最大的可能不出任何閃失,因為韓今宵就在下面。他們有兩個人。他不想死。跳下來的時候疾速而瘋狂,爬上去的時候卻漫長而冷靜的可怕。吳越看見距離崖口不遠,大約有個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巖石凸起的小崖臺,堅硬地支撐在那里。崖臺不大,不知是不是常年累月的風力侵蝕,還是炸路修山時的偶人之作,它突兀在那里。相對側偏的地方。吳越爬上去,伸手把韓今宵也拉上去。兩只鮮血淋漓的手第一下沒有握住,血液太粘滑了,吳越渾不在意地把血糊糊的手在腰側的衣服上抹一下,又一次抓向韓今宵,兩個男人粗糙剛硬的手掌緊緊絞纏在一起,血和著血,指扣著指……韓今宵也上了那個狹窄的崖臺,這里離上頭更近,甚至能聽到路邊上的雨聲,還有……“轟??!”越野車身在凌亂道路上顛簸的響動讓吳越一下子變了臉色。韓今宵臉色陰鷙:“是武警,你們的人來了……”可是吳越抬手打斷了他:“你別出聲?!?/br>韓今宵:“……”“吳警官,他們能救你上去?!?/br>“那你呢?你怎么辦?死了這么多人,死無對證,算在誰頭上?”“你犯不著和我一起?!?/br>“你夠了吧!”吳越的臉色蒼白著,他的手在微微顫著,指尖不斷有血淌下來,“我求你了韓今宵,今天死的人夠多了,孟婆的湯都他媽不夠發了,你還要去送死嗎?!”韓今宵還沒有開口說話,上頭傳來零星的槍聲,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下來:“往前面去了!老八帶你的兵留下現場,其他人跟我過去!”“是!”吳越的嘴唇也是青白的,不知道是在暴雨里凍的還是怎么回事。“我們下去……”韓今宵幾乎是愕然地抬起眼看著他。吳越的臉色很差,但是目光很堅定:“我們下去……他們的人不一會兒就會查到這里?!?/br>韓今宵說:“下面沒有活路?!?/br>“這種地方你知道轉一個面就是一個地形,有沒有活路,他媽走了才算數,我和你一起走!”“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摻和這件事情!”“我已經摻和了??!我十年前就已經摻和了——別說我,說你!你呢?你剛才可以放手,跳車的時候你帶著我干什么?”“……”韓今宵不說話了,血水從污臟的臉頰沖進眼睛,他瞇縫著眼,看著崖下還在冒著煙氣的地方,他的眼眶里都是血絲。很可怕,也忽然顯得很脆弱。“……我的命是你救的?!眳窃阶詈笳f。然后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吧,韓今宵?!液湍阋黄??!?/br>韓今宵說:“你用不著還我人情。我救你,因為你那時在救我老子?!?/br>“我救韓輝是我的責任,你呢?”“……”韓今宵不和他講這個了,韓今宵說:“你的活路在上頭。十米?!?/br>吳越看了眼下面生風的山谷。“我不知道下面有幾米,但我跟你一塊兒下去?!?/br>“你犯不著——”但是吳越已經下去了,玩命的那種下法,估計也只有抗日那會兒才有人有這種毅力,從陡崖,抓著野生的植物,一點一點地滑下一個連盡頭都不知道在何處的高坡。“韓今宵,這場我拿命來和你賭,我還和你飚勁?!眳窃窖鲋^對韓今宵說,“誰他媽不長眼,摔下去死了,這輩子慫蛋一個,投百八次胎都無顏見江東父老,你二爺我下去了,你不跟下來——我自動當你服軟拉垮!”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十渡蹦極那一天,也是深谷里,也是兩個人,較著勁,野獸般纏斗。但這一次,他們的心情卻再不像那時一般簡單純粹。下滑,下爬。這回是吳越在韓今宵下面。韓今宵常??吹铰愤^的地方,有吳越手上留下來的血,刺眼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