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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外最高,最沉重的一扇門開了,里頭還有兩扇也在緩慢地,自動向兩旁移動著。吳越他們不能進去,站在外面守著。過了一會兒,和領頭進去的一股特警隊伍從里頭出來,兩隊成排,吳越一眼就看到了最中間低著頭的韓輝……吳越的神經立刻繃的和拉滿的弦一樣緊,余光掃視著周遭的一舉一動。不是他多心,其他人不了解韓今宵,他還能不了解嗎?十年前就在四九城打的人人聞風喪膽的暴徒,目無王法的野獸,瘋子——誰敢指望他能夠看著自己父親被送往判決臺,卻沉默安靜,束手就擒?!可是一直到把人送上車,所有警員各就其位,調頭回往,韓今宵還沒有出現。吳越坐在后頭的一輛警車里,車內還有三個警員,吳越就知道開車的姓陳,副駕駛那個姓李,自己旁邊坐的那個姓蘇,其他的,一切不知。這些人也不愛說話,一路上都是沉默著,氣氛僵硬而嚴肅。吳越的手一直緊緊在膝頭捏著,窗玻璃一閃而過六環以外荒涼的景象,車子開得很穩,偶爾一個小小的顛簸,就顯得異常的突?!?/br>那天天氣很不好,夏天,昨晚氣象臺就預報了中午會有大到暴雨。果然,車子還沒有開出六環最后一段的時候,豆大的雨點子就噼里啪啦砸下來了,越下越大,頃刻間匯成一股股湍急的雨流。司機小陳打開了雨刷,抹著窗玻璃上不斷匯聚的滂沱雨水。“嘩……”“媽的?!彼緳C小陳第一次開口,狠狠地咒罵道。“……”其他人沒人吭聲,他們都知道小陳是在咒罵什么。這時候對講機里也傳來領頭沙沙的喊話:“全體注意,全體注意,前面山區路段,全體車速要緩下來,這里常發泥石流?!?/br>派出來的都是熟練的老駕駛員,但仍就開的不敢懈怠。這里有一段山路,陡坡落差達到250米,它沒有潭峪溝隧道“死亡之谷”那么有名,那絕不是因為它沒有死亡之谷來得險峻,而是因為這段路民用實在太少,因而事故出的沒有死亡之谷惡性。“各車拉大距離,盡可能保持車距?!?/br>對講機里又傳來沙沙的嗓音。小陳眼睛緊盯著路,嘴巴微微動著:“4號收到?!?/br>“哐當!”也就是這時,車子絆到一塊凸起的大石頭,車身一個顛簸,吳越從來不暈車,但他忽然就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心口直發虛,心臟怦怦地跳著,緊握的掌心里也全是汗。與此同時,忽然有一塊泥濘碎土從盤山路的上頭掉了下來,落在窗玻璃上,被雨刷狠狠抹去,卻留下一大塊污濁……吳越的眼睛往窗外一瞟,在滂沱模糊的雨幕中驀地看見幾個鬼影一樣的漆黑,就在那旁邊山路上,頹唐的林子之間晃動。吳越看不清楚,但他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吳越一下子喊了出來:“當心?。?!”“什么?”其他三個警員被嚇了一跳。“對講機!”“喂你干什么!”吳越臉色蒼白如紙,根本來不及和同僚解釋,起身一把從掌握著他們這輛4號車的副駕駛手里奪過了對講機。“左側林里有埋——”“砰??!”吳越的話還沒有喊完,窗外就傳來了誰都能聽見的槍聲?。?!“cao!”吳越猛地扭頭,從模糊的窗玻璃上看到那好幾簇黑色的影子沖下來,躍閃著,繞著子彈難以擊中的曲線。每一個影子都像山魈一樣詭異,像獵豹那樣迅猛,像老虎一般猙獰。“全員準備!左側伏擊??!”對講機里的人在喊著。吳越簡直是怒不可遏:“伏擊你大爺?。?!”你他媽只看泥石流不看人?!這個時候叫準備你還來得及嗎???!八國聯軍他媽都渡過黃河了你才喊“誓死打贏鴉片戰爭!”,中國丟的700多萬平方公里的全他媽都敗這種廢物手里的!過去一百年是這樣,現在一個德行!沒變??!槍子兒在呼嘯,高性能的越野和警車在暴雨泥濘的險峻山道上就像大笨熊似的轉不過彎來,除了堡壘的作用幾乎起不到任何功效。特警們跳下車,公安們子彈上膛。黑影們山魈般在泥濘的山路間穿梭。暴雨中輕機槍攢射的火光顯得格外狹促刺眼,那種拐彎抹角的缺德打法讓深杳正統兵道的制服們緊張而茫然。吳越打開車窗,外頭瓢潑的豪雨立刻灌進來。他的眼睛在模糊的雨水中辨別那些人的身影。“噠。噠。噠?!睓C槍的短點。有人在咒罵著:“cao他媽,哪里來的?”“不知道!他們有機槍!”那人更怒:“老子知道他們有!隱蔽!”“點他媽真背!多少年了都沒有出過事情!”“嗖”的一聲,一枚子彈不長眼擊打在吳越耳邊略偏的車身上,被防彈車身兇狠地咬死。子彈尖銳和車身的剛勁在廝殺著,車身上開始出現大小深淺不一的孔洞。吳越旁邊的警員抓起了槍支從右側推開車門,吳越一把擒住他。“干什么?”“你別動!”吳越從牙縫里咬出這句話來,“……讓我下去?!?/br>外頭已是火藥和血腥味交織成一片。嚴謹有素的制服兵器們被一群來路不明的妖異們圍攻著,兵器們在扇面火力下,將翹楚集中到運載有韓輝的警車邊。有人受傷,但沒有人死。林中竄越的狙擊手神秘詭譎,子彈從刁鉆無比的角落里射出來,狠打著兵器們的腿腳,胳膊。這種打法實在陌生,仿佛來自遙遠的南方邊陲,在茂密原始的叢林里,習慣了與毒蛇猛獸為伍的某些游擊兵團,熟知暴雨和山路的脾氣……妖異們在一點點地包圍和接近,他們并不著急,車轱轆陷在泥潭里舉步維艱的不是他們。這些人吳越都很陌生,從來沒有見過的身影,絕不是韓今宵在京城擁有的那些頑主,打手和混混。他們太專業,專業的又太詭異。吳越沒有和越南人交過手,也沒有和緬甸人干過仗,但他覺得如果真的在滇緬邊境和一支當地的武裝雇傭兵交手,十有□就是這樣的感受。你會覺得你在打一群上躥下跳的猴子,看上去如同一場鬧劇,但其實并不好笑。因為一不留神,腦瓜子就會被猴子扔來的尖利石子兒給開瓢。但吳越在那群詭異的山魈,那群上躥下跳的猢猻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堅硬的,冷漠的,刀鋒一樣,隱沒在火力的后面,站在滂沱的雨水里。吳越覺得胃里頭仿佛給倒進了整整一桶冰,全身的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