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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離開了,像個被打得毫無翻身之力的公雞。東岳和劉素從高處摔下來,碰了個對頭彩,彼此頗不嫌丟人現眼地拳腳相加了一番。高越還想回去把白玫一起接走——她身上還有未解的毒——一看劉素這么不知道臉皮為何物,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罵罵咧咧地揪著他耳朵把他拉走了。顧寒聲看他們走到絕對遠,松了口氣,緩緩降落在地,“有事沒事兒的都滾蛋,這么多人站我眼皮子底下,煩?!?/br>當時也沒有多少人,四岳帶來的隊伍一個沒剩,被剃了個光頭,聽到顧寒聲這么發話,登時都老臉一紅,簡直不想承認自己是帶兵前來了,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山腳上就只剩下了程回、石典,還有慘遭遺棄的白玫和王茗——全是披紅掛彩,沒一個全乎的。而罪魁禍首還安安靜靜地昏迷在那個玻璃殼子里,心口的三毒印,肆無忌憚地張牙舞爪。顧寒聲:“全胳膊全腿的,幫忙照顧照顧斷胳膊斷腿的,正反派一視同仁——程回,怎么做要我教你嗎?大老爺們兒的,留著倆眼睛光用來出氣多浪費資源?!?/br>說完,自己轉身朝著洛陽走去。他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猛地喘了口氣,難以忍受地一手狠狠攥緊了自己胸口,攥得指節發白,額角上不知是汗還是水的東西,順著他臉頰滑下來,流進了領子里。第48章離開一行人掛著濃厚的血腥味兒,疲憊不堪地回到了海濱別墅。顧寒聲抱著洛陽把他送回房間里,“洛陽洛陽”地叫了好幾聲,都算白費力氣。洛陽頭陷在枕頭里,毫無意識地歪向一側,把脖頸處一道線條拉得極為突出。顧寒聲替他把脈,根本把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他在房間里晃來晃去,無所事事地先拉開了窗簾,仰著臉在陽光里曬了半天,慢吞吞地覺得挺刺眼,然后又拉上了窗簾,一并將遮光簾都拉上了。他又在衛生間里涮了條毛巾,替他將臉上的灰塵都擦干凈,然后扶著額頭坐在小陽臺上試圖老僧入定,可腦子里一直嗡嗡嗡鬧,鬧得他不得安寧。黑暗滋生軟弱和痛苦。人們在黑暗里靜止時,心里那些見不得光的陰影悄悄溜出來,在黑暗里洋洋得意地喧嘩。他有那么片刻的功夫,心里十分脆弱,如同被小公舉附身——天然地關心所有人,也天然地傾向于原諒所有罪孽,可是他依然會成為某種人的眼中釘。遍體鱗傷的時候,竟然只有顧影自憐的份;對唾手可得的愛情,也懦弱地絲毫不敢染指,只能岌岌可危地保持無動于衷。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奴隸,一個自我囚禁的奴隸?!?/br>每天都能呼風喚雨,每天都在櫛風沐雨,每天都是腥風血雨。像一個日晷,永無終點地繞著影子轉。到此,他的心破天荒地第一次走進了死胡同里,他漫無目的地盯著一個什么地方,入了定。光明正大地活著,義正言辭地活著,比所有人都高高在上,比所有人都理直氣壯,為了懲惡揚善,為了澄清天下。——所有冠冕堂皇的詞匯都可以用來定義他的生。但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有點可憐,似乎……少個知冷知熱的人來疼他。接著,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洛陽,心口毫無預兆地多蹦了兩下,最后只艱難地轉過臉,說,“你夠了?!?/br>他嘆了口氣,冰著一張臉搖搖頭,驅散這些縈繞在心頭的軟弱,無法控制地緊握了沙發扶手。仿佛握緊了扶手,就能使自己的精神重新屹立成城。程回推門進來,一進去就被地上什么玩意兒拌了一下腳,“這么黑、干什么偷雞摸狗的事呢?”顧寒聲揉揉眼睛,又瞇起眼睛,看見走廊燈光里程回的輪廓,神經質地心里跳出一個尖銳的問題,“顧寒聲,這么多年來,你也有師心自用的毛病嗎?如果不是這樣,為什么就連身邊的人,你都不能全心全意地信賴?”程回走進來幾步,又喊了他一聲。顧寒聲揮揮手,“什么事嗎?”程回打開燈,晃了晃手里一個心形的盒子,“有你的包裹,一分鐘前剛送到?!?/br>因為洛陽打小怕冷,所以他房間的燈是暖光燈,黃橙橙的,把顧寒聲本來就憔悴的臉色映得一片蠟黃,程回看得心里一驚,立即回手反鎖了門,說:“你怎么了?”“大白天開燈,電費你掏?”顧寒聲疲軟地撐住額頭,略微抬了抬下巴,答非所問道,“你帶洛陽去趟昆侖……算了,你把神農請回家吧,悄悄的,除了石典,別讓其他人知道?!?/br>程回默默地看了眼捂得嚴嚴實實的窗簾,十分聽話地關了燈,才若有所思道:“由我出面,似乎不妥?!?/br>顧寒聲干脆閉上了眼睛,一手虛托,好大會兒,掌心才凝出一星幽光,在幽光里閃出一道殘缺的九州令。那道九州令只茍延殘喘了三秒鐘,便十分不爭氣地吹燈拔蠟了。他的狀態每況愈下,從回來一直到現在,他的精神一直十分頹,不過回來的每個人情況都并不很好,并沒有人對他的情況多加留意。“我這樣去更不妥。我得出去一趟,時間不定,我不在的這段時候,你得多費心了,王麗的案子,”他停下來想了想,“洛陽能醒來,就交給他,你不用引導他,也不要暗示他;他要是醒不過來,等我回來再說吧?!?/br>程回點點頭,又問道:“你去哪兒?”顧寒聲聲音輕得像羽毛漂?。骸皣u,別問,悄悄的?!?/br>“事不宜遲,你快去吧,直接帶神農來這里,不要給任何人看見。白玫和王茗……”他頓了頓,“你見機行事吧,暫時死不了就行?!?/br>程回要離開的時候,借著一絲微光看見了顧寒聲的側臉,心里升起一種難以捉摸的飄忽感覺,覺得這樣的顧寒聲十分陌生。他想了想,覺得從自己嘴里估計蹦不出什么有實際效力的話,便決定保持沉默,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顧寒聲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沙發里休息了一會兒,慢慢覺得十分冷,周身的一切冰涼得像觸手,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皮膚,又順著他的血液流遍全身,冷得他幾乎產生了自己是個冰雕的錯覺。又磨蹭了幾分鐘,他才站起來,幫洛陽換了個睡姿,又端正了他的脖子。他皺著眉頭,似乎正在做某方面的掙扎,最后,他單腿跪在床沿,一手把洛陽散亂的劉海兒推上去,俯身在他額頭上貼了個冰涼的午安吻。似蜻蜓點水,一觸即收。窗簾角掀起一股小風,醒著的人就不見了,仿佛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一切都如同顧寒聲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