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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苗,乍一露頭,接受到陽光雨露的滋潤,就開始玩兒命瘋長,一眨眼就成了一棵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洛陽控制不了它。真正的噩夢正式來臨,好容易逃出來的前兩個惡性循環都來湊熱鬧,他頓覺自己眼下就是一鍋糊涂粥,各種念頭爭先恐后來報道——十分想死,但不敢這么想,無邊的恐懼,無窮無盡的折磨,十分想就此放棄,卻被逼得不敢這么想。被逼得無能為力,這是真正的絕境。他使了吃奶的勁兒,一邊把這些念頭往下壓,一邊又崩潰地看著這些念頭如同群魔亂舞,所有的念頭在他的拼命的打壓下,反倒如同被施了化肥一般,成長得更加茁壯了。但他還十分慶幸,至少他還能控制自己大腦里產生的念頭和想法,至少他的大腦沒有跟他的四肢一樣淪陷。這一方水域處處跟他做對,逼他放棄所有念頭,卻蠻橫霸道地逼他不能產生“放棄”這一念頭。洛陽用力咬了下嘴唇,又用牙齒撕咬那一片唇皮,驀地嘗到血腥的味道,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或著他早就哭了,只是面部麻木沒感覺到。他默念兩個字:“冷靜?!?/br>這時,他緊緊蜷在心口的手被一股蠻力狠狠甩開,接著心口鉆心一樣的疼驀地變了味道,換了一種疼法,他的心肺里如同被人埋了一個電動奶油攪拌棒,一刻不停地翻攪,是真正撕心裂肺的感覺。然后,有什么東西自胸臆緩慢流失,那感覺……如同一只手,拎著他這一刻所有的念頭,連根往外薅。洛陽沒有力氣了,連頭都不想要了,他心說隨你們吧,愛怎樣怎樣,我太累了。奇怪的是,瞬間,所有的折磨飛快退開,他的身體緩緩落到了實處,落地的瞬間,他沒站穩,一灘稀泥一樣萎頓在地,渾身都在顫抖。黑暗漸漸退開,十步以外閃出一片銀白刺眼的光。洛陽疲憊地眨眨眼,恍惚中看見顧寒聲站在那一團銀光里,洛陽想都沒想,一句話脫口而出:“我cao/你大爺?!?/br>一罵之后,似乎瞬間有了力氣一般,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往前走了幾步,又發現那團光里的人并不是顧寒聲,而是一個渾身破衣爛衫的糟老頭,該糟老頭肩上斜立了一根桃木杖,桃木杖上還懸著一個酒葫蘆。此外,那糟老頭腳底下還踩著一方石磨,他正在攆藥。洛陽十分茫然。糟老頭一看見他,十分慈祥地招呼他過去,說:“方才你過的第一關,叫‘生死觀’。死亡是個人的選擇,但決定死亡的時機、動機卻大有講究。這世上,草草結束自己一生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有些人為了情,有些人為了財,有些人為了利……凡你能想到的任何事,都有人為之赴死。像你方才,只因為區區皮rou痛苦,便輕而易舉地想到死亡,不也太草率了么?所以,第一個要戒除的毒,乃是‘心志不堅,草率赴死’?!?/br>“第二關,叫‘靠山關’。天下之患,沒有比有所依仗更大的了。富貴之人,仗著自己錢多,最后一定以財??;位高權重之人,仗著自己能夠反手成云覆手成雨,最后一定以勢??;同樣的道理,聰慧之人仗智,美貌之人仗色,最終都會敗給自己所依仗的東西,因為他們因為有所依仗,便敢于深入險境。你方才不就仗著這方水域不會真正要了你的命么?第二個要戒除的毒,乃是‘有所依仗,盲目蹈險’?!?/br>“第三關,叫‘恐懼關’。你知道人最怕的是什么嗎?是‘怕’本身,不是別的。任何事物,其本身是沒有意義的,因為相由心生,人心里產生了‘害怕’這一念頭,才開始害怕。第三個要戒除的毒,乃是‘心無定境,恐懼橫生’?!?/br>洛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沒什么反應。糟老頭一招手扯了他一把,說:“神農井只能幫你一時,要想徹底拔除此三毒,最終還得靠你自己。走吧!”洛陽后背上襲來一股大力,他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隨后,他眼前迸出一片光明,他著實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不遠處有人在說話,而他被那老頭推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小屋子里,眼下正渾身是汗,蜷著四肢躺在地上,心口處依舊隱隱發疼。他透過窗戶往外看,只見一個一頭銀發的白衣人背對著他,站在一棵分外高大的銀杏樹下。哦,樹下可算見了個熟人,程回正抱著胳膊,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東西。屋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顧寒聲面帶急色,推門而入。洛陽眨眨眼,也不知道為什么,生平頭一回,看到一個人能莫名其妙地心生僥幸,他十分矯情地想,九死之后,還有一生。他心有余悸地捂著胸口,抽抽鼻子,特別無辜地說:“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需要安慰?!?/br>顧寒聲看一眼洛陽的魂魄,那里的三毒印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心說這一趟好歹不虛此行,他就隨口應道:“嗯嗯隨你說都給你?!?/br>說完便彎下腰,輕手輕腳地把洛陽抱了起來。洛陽想起自己小時候生病打針要輸液的事,五六個護士得按著他才能把針扎進去。而他每次扎完一次針,能把整個兒科里所有住院的小朋友全都感染得嚎啕大哭,每次受完扎針的苦后,他提要求就特別容易得到滿足,一提一個準兒,他姥爺一準答應。和眼下這種情形簡直神相似,所以別的事情暫且不談,洛陽決定用生命來耍一把流氓。顧寒聲把他放在床上,拉過被子幫他蓋嚴實,要起身的時候,驀地被洛陽攥住了襯衫領子。第24章地獄顧寒聲對自己的顏十分自信,所以對于外在的穿搭顯得格外不在意,通常一件白襯衫固定一個款式一個品牌能對付一個月,平時力求用最小的成本實現最大的sao包,襯衫扣子有一半都是擺設,所以突然被洛陽這么一抻,一側領子當即從肩上滑了下來,露出一整副鎖骨。洛陽兩眼放光,心說美色當前別的閃邊兒!他伸腳在顧寒聲支在地上的小腿上踢了一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等著顧美人一頭栽下來投懷送抱。顧寒聲自然沒料到,一個才剛從神農井里拖了半條命出來的人還這么能作,又忌憚他那天津麻花一般嘎嘣脆的小身板,往下栽的時候順勢一偏斜,避開了洛陽,側倒在他旁邊。洛陽乘勝追擊,猛地翻身把他壓在自己底下,同時惡人先告狀,特別賤地倒打一耙:“別動!疼!”他一邊喊疼,一邊裝模作樣地眉頭緊鎖,煞有介事地擺出一副苦瓜臉,仿佛被人戳到了命根子,稍微一動彈會有性命之虞一樣。顧寒聲一只手在他頭頂抬了又落,落了又抬,最后只緩緩落在洛陽后心的位置,又有些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