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8
,白骨森森。第16章魏云舉“云舉自十六歲罹患怪病,我請遍了整個杭州城里幾乎所有的郎中,但每個郎中都說他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后來有一天,一個瘋瘋癲癲的和尚上門討酒喝,說這宅子里人氣不純,或妖或魅,必有其一……我自然不信。我與慕清遠有夫妻之名,實無夫妻之實,只是我仰慕先生雅行,托言庇護,一廂情愿地跟著他罷了。我想他那樣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即便是妖是魅,也好過這世上許多人人面禽獸心。“我魂入冥府之后,無意間得知,先我一步下黃泉的云舉還被幽在地十八層泥犁地獄,不得入輪回,罪因只有寥寥三字,干天律。我知道……知道他格外親近慕清遠,說頂破了天,亦不過是個龍陽之好,又怎么算干天律?老身不服?!?/br>顧寒聲一挑眉稍,一針見血道:“你是代你兒子申冤?他為何不自己來?”閻王的手里閃出一卷宗卷遞過來,顧寒聲展卷一看,只見魏云舉的卷宗上,偌大的黃卷上在簽字畫押的位置,寫了兩行字——求仁得仁,雖死無悔。魏云舉。顧寒聲不作聲,把卷宗往前一拋,楊雨亭看見他兒子親手畫的押,臉色驀地透出一股死灰之氣,怒道:“不肖子孫!”她對顧寒聲叩拜一番,“云舉從小跟我四處漂泊,半路雨雪半路風塵,吃的是糟糠飯,卻讀的是圣賢書,生前未曾與人結怨,也未曾為非作歹戕害人命,只單單因為癡心戀上一個男子,死后就下十八層地獄,這是滑天下之大稽,曠古奇聞也不過如此而已,我怎么能信?老身無能,為求保全性命,生前不能守節另嫁他人,而今身赴黃泉,已是愧對先夫,不能延續魏家的香火,還有和面目拜見翁姑?”“每逢清明,鬼城大開,我便會回到我棲身的墳墓,去見見那個來奠我一杯酒的人,眨眼就是二十年,我貪戀那一眼,遲遲不愿輪回歸去。我死時已是老顏頹唐,而他還是青年模樣,我心知道他非我族類。直到有一年清明,我聽見有兩個雪狐在我的墓前閑說,它們說我的丈夫,就是慕清遠,區區三百年便得以煉成人形,必是采補之術,傷人無算,犯下這等有損陰德的事,他為何還能安然無恙度過雷劫。我突然想起,自十六歲起,云舉的后背就一直背著一條傷疤,大人若不信,叫犬子上來一看便知。再后來,我尋遍大江南北,陽世三間、陰曹地府,世上再無慕清遠?!?/br>她說完,眼神自洛陽身上一掃而過。顧寒聲:“道聽途說,沒有確鑿的證據,你就斷然相信是慕清遠要了你兒子的命?”楊雨亭:“求大人體恤下情?!?/br>閻王傾身,在顧寒聲耳邊說了句悄悄話:“數百年前,楊雨亭第一次上牒狀告慕清遠時,屬下已派人在生死簿上查看過一番,慕清遠非妖非魅,亦非人……”說著,他遞過來一本明黃冊子。冥府內一共有兩本記錄生靈的賬簿,一本是陰陽生死簿,上面記載了三道六界所有生靈的生前身后,從陰陽生死簿上又衍化出了一本功德錄,把每一個生靈生前的恩恩怨怨全都記錄在案,以成就自然造化,詢證因果;另一本就是九州錄,上面只刊載九州界內大小官員的名籍,不在生死簿上,不生不死,自然也不入輪回。但這個九州冊比較傲嬌,在于翻閱它的人只能看到官階和自己相同的和排在自己之下的,官階靠上的人的一切對他們而言都是個秘密,只有九州長才能看到一本完整的九州錄。以閻王的官階看不到慕清遠,還不能斷言此人不在九州錄上。顧寒聲接過冊子,隨手翻了翻,不甚在意。忽然在余光里找不著洛陽的身影,他一回頭,看見洛陽正站在一個鬼差的旁邊,一人一鬼不知在竊竊私語什么。“洛陽,你怎么想的?”洛陽一瞬間的表情十分滑稽,類似于一個上班主任的課的尖子生,正在桌子下用手機看小黃書,突然被老師點名要上黑板答題,一臉被抓包的心虛表情。顧寒聲:“……”洛陽摸摸鼻子,訕笑兩聲,說:“我姥爺說了,大男人家的不要多管閑事,容易找仇恨。再說那是人家家務事,你瞎cao什么閑心?”現場頓時靜得十分詭異,過了很久,與洛陽并肩的鬼差小幅度地一碰他的胳膊肘,小聲咬耳朵道:“你太放肆了,自古以來,九州以內發生的大小不平事,凡白紙黑字的律法不能解決的,不論家事國事天下事,都要歸九州長一手裁決?!?/br>洛陽眼皮都不眨地自打臉:“……我姥爺還說了,只有手眼通天、心細如發的男人才能斷家務事!”顧寒聲沒什么回應,只給了洛陽一個需要自行體會的眼神,食指在暗里點了點他,洛陽心有靈犀,知道他說的是:“兔崽子,等著?!?/br>洛陽又看了眼業鏡,他身邊的這個鬼差是條眼鏡蛇,說話的時候,蛇信子都要鉆到他耳朵眼里了。“業鏡照什么?”鬼差:“照人心,照魂質?!?/br>洛陽:“魂質?”鬼差:“對。你看九州之君、山川之主在鏡子里就都是一副人形,鏡子能照見他們的六魂七魄;再看看其他魂魄,因為原本起源不同,魂魄便不同,像我們蛇族,只有一魂,無魄;像你……你的魂魄怎么……三魂無魄……”洛陽上下睫毛一忽悠,粲然一笑:“我向來不走尋常路?!?/br>他盯著鏡子仔細看自己,看來看去,也只能看到鏡面上有個大帥哥,但此大帥哥似乎連夜沒睡好覺,不僅面色黯黑,連眼圈都出來了,唇紋多了七八道,下巴頦上似乎還有一點點青灰色的胡茬印子。……顧寒聲還是不在鏡子里,洛陽心說,可是鬼差是能看見顧寒聲的,就他一個人看不見他嗎?但他能看見程回啊。那頭,楊雨亭的魂魄已經昏昏欲睡,力有不逮了。顧寒聲暫時封住了她的魂魄,走過去拉了洛陽一把,說:“你能在自己臉上看出朵花兒來,咱今天就不走了?!?/br>洛陽在鏡子里看不見顧寒聲,這聲音近至耳側的時候,洛陽狠狠打了個顫,下意識轉身后退,背部緊緊貼在業鏡上,瞳孔如漆,顯得高深莫測。顧寒聲不明所以,抬起一只手打算摸摸他額頭——冥府陰氣重,生魂待得時間久了,自然百無一好——但他轉念又一想,洛陽是個千金之身,尋常陰氣自然無法近身,于是他的手中途拐了個彎,落在洛陽頭側的鏡子上,另一手扶在自己腰上,隨意一站,說:“怎么?”洛陽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很長時間,顧寒聲眼睜睜看著他眼眶染紅,心說這小子該不會猜到了什么被打擊到了吧?不怕他猜到什么,就怕他猜到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