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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謝謝你來接我?!?/br>我抱緊了他。☆、第四章看病捉蟲培正仙原來是云市人民醫院的兒科醫生,退了休,仍不斷有病人找到家里來,他索性把客廳里茶幾沙發全撤了,買了兩個頂到天花板的中藥柜子,前面再擺個玻璃柜臺,放西藥。這兒的人喜歡管醫生叫仙,帶著敬畏。因為這些人捏著生,也捏著死。我抱著池遷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飯廳捧著個大碗埋頭吃飯,脖子上掛的聽診器也沒有摘,聽見有人進來,便轉過臉來,他生得一張和氣的臉,看人就先笑:“看病還是買藥?”“看病?!蔽抑噶酥负⒆?。他端著碗走過來,看了一眼池遷,從一個茶色藥瓶里拔了一根體溫計,拿酒精棉擦過了,塞到小孩腋下。他抬頭看了眼時鐘:“十個字的時候拿出來?!?/br>我幫池遷按著手臂:“夾得穩嗎?”他手臂用力靠了靠,點頭。培正仙回到飯廳繼續夾菜吃飯,他老伴打來一盆熱水,絞了條毛巾遞給我:“給孩子擦擦?!?/br>我把池遷露在衣服外的地方全抹了一遍,水變成灰色,他原本雪白粉嫩的皮膚露出來。老人從門外倒水回來,看見池遷后吃驚得“呀”了一聲:“生得好俊咧!”我心里不由有些開心,笑了笑。指針指向“10”,培正仙拿出來查看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38.2,沒事,屁股扎一針就完了?!?/br>他把溫度計擦干凈擱回瓶子里,摸了摸池遷的脈搏,看了舌頭和喉嚨,又問:“晚上咳嗽還是白天咳嗽?”他想了很久,小聲說:“晚上咳得多,白天少?!?/br>培正仙就抽出紙來寫字,龍飛鳳舞一通,叫他老伴抓藥,又拎著池遷往簾子后面去。我跟去看,池遷可憐兮兮地趴在高高的竹凳上,露出半邊屁股。培正仙正在推針,豎起尖細的針頭噴出一點藥水,看到這幕的池遷眼睛馬上紅了,淚水迅速集聚,堆在眼眶里搖搖欲墜。“不怕,就跟蚊子叮一樣,一下就不疼了?!蔽液逅?。銀光一閃,他嗷了一下,眼淚滾下來。拎著三天的藥和糖漿出門,培正仙囑咐說:“別抱他,讓他自己走,那樣藥性擴散的快。晚上要是還沒退燒,你就給他包兩床被子,捂出汗就好了?!?/br>我連連答應,走出大溪尾好久,池遷都還牽著我的手抽抽噎噎。我好笑地看他:“你說不怕的?!?/br>小家伙抬頭瞪起一泡淚眼,滿腹委屈:“你還說跟蚊子咬一樣,不疼的?!?/br>我摸摸鼻子,無辜地眨眨眼,說:“沒有,我是說跟蚊子咬一樣,但我沒說馬上不疼,蚊子咬的那一下還是挺疼的?!?/br>池遷眼淚掉得更厲害了……不帶這么坑兒子的??!路邊一個湘菜館的牌招子挑出來,我腳步一拐,帶著池遷踏了進去。剛才一門心思找醫生看病,看到培正仙,才留意是吃飯的點了。這會兒聞到辛辣油香更是覺得腹中空空,一口氣點了兩道菜一道湯。忘了跟服務員交代不要辣,菜端上來的時候連青菜上頭綴滿紅色的辣椒,干鍋魚片更是堆得冒尖的辣椒山,魚片底下咕嚕嚕地翻上鮮紅的辣油,我心驚膽顫地要了幾瓶的礦泉水,夾一筷子菜就辣得扒掉半碗米飯,噎得直瞪眼。池遷吃得伸長舌頭直吸氣,鼻頭上都是一圈發亮的汗珠??刹恢趺吹?,這菜卻越吃越爽,到后來我澆了一勺紅彤彤的湯底在白飯上,頭埋進碗里吃,辣得眼淚都滾出來,狼狽不堪,心底卻越發透亮。上輩子那些糾葛,就別在意了吧,珍惜這個如同奇跡般的現在,珍惜這個沒有被我傷害的池遷,珍惜這個還來得及挽救的人生。“痛快嗎?”我張著辣到紅腫的嘴唇問他。池遷伸著舌頭說不出話來,只有猛點頭。“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抬頭看我,兩只眼睛亮得像浸在漫天星海里,含糊不清又斬釘截鐵:“好!”我在這一刻下定決心,要開啟我的“繼父”人生。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愛你,我的孩子。再不讓你承受上輩子的苦。☆、第五章衛衡捉蟲非第二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小孩的頭。退燒了。松了一口氣。昨天吃完飯后已經是滿天銀釘子星,回不去,我帶著池遷去住旅店,臨著大馬路,有跑長途的重型貨車駛過,整棟樓都會震動起來。床是木板拼起來的,電視只有十個臺,九個是雪花,窗子上滿是灰塵,我去給他開水龍頭的時候,他就蹲在窗前看蜘蛛結網。沒辦法要求太多,把他剝光丟進去洗澡,我捏著鼻子把他那一身看不出顏色的衣服扔進垃圾桶,轉身下樓給他買新衣新鞋。我跟童裝店的老板娘比劃著孩子的高矮胖瘦,老板娘笑著扒拉出一套小熊裝,淺棕色,帽子上掛著兩只毛茸茸的熊耳,屁股后頭還有只圓尾巴,說:“這種賣的可好了,我都加進了好幾次貨,現在又賣得精光,還有配套的鞋子咧!”我想象了一下池遷穿上的模樣,雖然也有些心動,但還是不確定地說:“我們家孩子九歲了,還能穿這個?”“能!怎么不能!”老板娘趕緊利落地給我裝進袋子里,“昨兒我還見到一個二十幾的小姑娘穿呢!”說完,又問:“還有配套的毛衣、圍巾和棉鞋要不要?”我克制不住的兩眼放光:“好好好?!?/br>于是早上,我牽著一只熊坐上開往南川的班車,四周投射來無數羨艷目光,我還聽見有女孩子壓住嗓子的尖叫:“快看,快看,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啊——”就差“嗷嗚”一聲撲上來了。我如同步入星光大道一般趾高氣昂,誰說男人沒有虛榮心?回了南川,先領著熊孩子去見爸媽,客家人不興分家,我哥哥依舊同父母住在一起,爸媽住的是歷史悠久的老房子,“口”字形的土樓,兩層,中間是天井,一口老井,屋子后頭的野地種滿高大的香蕉樹,敞開二樓窗子,芭蕉扇一樣的葉子能直接戳進來,陽光都是碎的。我前頭兩個哥哥,一家住北面,一家住東面,爸媽住西面,我原本就住他們樓上,后來為了娶立秋搬了出去。她不喜歡這種家長里短的日子,第三次晚歸被我媽說了一通之后,她就鬧著要搬,我就在外面買了房子。一開大門,我媽見到一大一小的造型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