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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率領群臣站在了宮門外,身著銀亮鎧甲的儀仗隊整整齊齊的列在兩旁,阻隔開了京都內熙熙攘攘的百姓。他幾乎沒多看幾眼京都內的街道房屋,在迎回皇叔前,初登大寶父皇過世,心中茫茫然的一片,還夾著對未來的惶惶不安。父皇甚至沒能給他留下只言片語便在前線駕崩,母后早逝,他作為尚未出閣建府的太子,朝中形勢幾乎算是一無所知。——他著實不知道該依靠誰。在皇叔騎著馬,帶著近乎讓他陌生的赫赫威勢,逆光著走近的時候,他突然就知道。他必須依靠自己。年末的時候,尋常百姓大都張燈結彩。雖還有幾日才是正月初一,但已有爆竹的聲音自遠處的巷道傳來。他跟皇叔一起走在街上,身旁除了換了一身打扮的老太監,身后還跟著四五名宗衛。離得稍遠一些的地方,還跟著更多喬裝的禁軍。倒貼的格式福紙在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能瞧見,路旁的幼童也結伴游竄。走了一陣,天色雖是漸漸暗了下來,周圍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了。眼見他帶了些不解,老太監走上前來,半恭下身解釋道,“回陛……公子,將近年歲,各地都解了宵禁。一會兒便是難得的夜市,自然會比尋常時候熱鬧些?!?/br>他點了點頭,將目光放到了周圍的各式各樣的小鋪上,賣甜茶,煮湯餅,吹糖人,都是些新奇有趣的吃食。旁邊的攝政王一直沉默無言,或許是仍想著之前被他拒絕的提議,此刻便沒有同他過多交談的打算。跟在后面的老太監倒是悠悠嘆了口氣,而后問道,“公子可要買一些來嘗一嘗?”旁邊的一位莫約十歲的少年穿著塞了厚襖的粗布衣,纏著自家阿爹買糖人。那個中年男子許是拗不過,扯著嗓子隨便訓了幾聲,仍是買了一個遞去,方才還撒潑耍賴的少年此刻喜滋滋的拿過糖人。他在一旁靜靜看著,紅彤彤的糖衣在夕陽最后的一絲余暉下顯得格外刺眼。隨后他便搖了搖頭,冷淡道,“不必?!?/br>從前的時候,王太傅只教他書面上的之乎者也,隔三差五便唉聲嘆氣,還說他放曠少儉、貪懶無度,雖有幾分天資卻慧而少智。他則總是能聽過便忘,將這些絮絮叨叨的東西統統拋在腦后,仗著父皇寵溺便肆意玩樂。后來王太傅同他交談時仍是常常嘆氣,他聽得那些嘆中夾著欣慰,卻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遺憾與懷念。他沒有問過父皇想讓他成為怎樣的人。但很多時候,人必須舍棄一些東西,才能換來另外的東西。第7章歸返(七)歸返入夜后的街道越來熱鬧了起來,但越是熱鬧,越是與他們兩人格格不入。喧鬧的人群中,混雜在爆竹聲中的吆喝叫賣此起彼伏,那些走動的普通百姓或是在為將臨的年歲采買貨品,或是單純享受游逛夜市的氣氛。偶爾路過幾位攜著仆從衣著光鮮的富家公子,也都各有各的去處。他忽然就膩了,于是便改道將皇叔送回了王府。寬闊門庭的大宅就這樣坐落在距離宮門不遠的東街,紅漆木的柱子將前門托得格外高遠,遠遠看上去,頗有幾分雄渾氣勢。他抬手示意,老太監便派人將他早已準備好的賀禮托舉過來。那是一個木匣,里面鋪著一層金絲棉布,柔軟布料的上面隔著一把古拙的寶劍。他面朝自出宮后便一言不發的攝政王,“此劍名為步光,乃春秋時越國名劍?!?/br>攝政王負手站在王府的門口,面色并無多少喜色,“謝過美意,但我并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的賀禮?!?/br>他望著攝政王道,“朕在幼時曾聽說皇叔曾作為游俠兒浪跡四方,甚是喜愛收集古時名劍?!?/br>攝政王就這樣負手站著,也不置可否,過了一陣,才遞了個眼神,讓站在王府門口的仆從將這把劍收下了。他繼續道,“朕曾經也想同皇叔一樣,能親眼見見各處名山大川,結交四海豪俠?!?/br>攝政王在還不是攝政王的時候,也曾在三教九流中頗具俠名,但此時此刻,皇叔卻沒有同他想的一樣說上三五句感慨,隨意同他談上幾句。而是就這樣站在旁邊,就像旁觀者一般,任由他自說自話的將這句話講完,便打算告辭轉身。他最終嘆了一口氣,而后轉過身去,平靜的望向遠處夜市喧鬧的燈火,“看來皇叔是不愿同朕回憶那些過往,也罷……朕打算明年便開科舉,為寒門子弟廣開門路,再將其外調任官。如此徐徐圖之,三五載后,朕便能擺脫掣肘,大刀闊斧的殺個人頭滾滾?!?/br>聞得此言,攝政王面色不變,掩在長長寬袖中的手卻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隨后道,“你果然與你父皇不同?!?/br>他聞言頓住了腳步,而后又繼續往前走,在快要步入全然的夜色時候,他才聽到了后面的一句話。“但你也做得不錯,勉強算是,合格的君王?!?/br>第8章變革(上)(八)變革(上)朝陽宮內,他與攝政王在長毯上相對而坐,中間的矮幾上擺著茶盞。“今年的科舉,寒門子弟是出類拔萃者……寥寥無幾?!?/br>攝政王一邊喝著茶,一邊淡淡的開口,叫人辯不出喜怒。他早有準備,自然是應答自如,“這尚在朕的意料之內,書籍謄抄保存皆非易事,一般都是士族豪門才會大量藏書?!?/br>春夏相交的季節,天氣已經有點熱了,攝政王仍是穿著一身厚重的朝服,那身衣服是朝京都進貢的上好錦緞制成的,但此刻一絲不茍的壓在挺拔的軀干上,顯得冷硬又死氣沉沉,“然后,有何打算?”朝中大臣總是有人認為他少年便掌大權,想一出是一出,多少抱了些輕視的冷眼旁觀。但毫無疑問,這位頗有權柄的攝政王,已在不知不覺間,將他擱在了一個能彼此相談的位置。身為帝王,他卻不能同一般的少年那樣,簡簡單單的欣喜這樣的結果,并期待來自長輩的另眼相待。他所渴求的太多,以至于連欣喜這樣的情緒都已被拋之腦后。他將目光挪到攝政王的身上,答道,“千金買馬骨,以及,釜底抽薪?!?/br>這個答案,是商量后的結果。王太傅,這位卸任太子太傅后便賦閑在家的前任閣老,雖無帝師之職,卻有帝師之實。論手段謀略,他自然比不得這些宦海浮沉數十載的老臣。但人總是會老,免不得精力不濟,更免不得有了家族子嗣的拖累,失了年少時的魄力與雄心。他能問之以謀,卻不能問之以斷。攝政王喝光了第二杯茶,沒有開口。他也不甚在意,繼續道,“所謂千金買馬骨。朕留了幾個好苗子安置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