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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兵用地層探測儀找到了一條直通后山的地道。一身戎裝的陸亦崐拾階而上,面向后山在城樓站定了,身姿筆挺如標槍。他左手按住腰間配槍,右手握著馬鞭鞭柄,拿鞭梢磕碰城垛上斷裂的磚塊,表情隨意得像游玩觀景。動作開始也是無聊隨意的,后面卻是越磕越快。“啪!”猛地一甩鞭子,他狠狠抽塌了一個邊角。漫天彩霞披掛在他身上,給他潑了一身妖異的血衣。他在熊熊大火映襯下揚起年輕英俊的臉,朝下方等待的機械兵咬牙切齒地下達命令:“給我追!”陸亦崐不喜歡大海撈針,他只會請君入甕。他是賀彥東一手栽培出來的,他的行動是機械兵式的冷靜克制。他雖然抱著私心前來,但真正抵達戰場時,他立刻就拋棄了所有私人感情。這時候,賀峪祺不再是小叔叔了,而只是他的一個獵物。獵人捕獵,沒有赤手空拳跟獵物講道理的。他的機械兵是吃電飽的,賀峪祺的也是。如果想要活命,賀峪祺為了他的立身之本,是肯定要來搶物資的。陸亦崐布置兵力圍堵了幾個出口,然后散布風聲——為了抓住逆匪,主將在前天的攻城戰中被流彈擊中,正在桃源村中養傷。而京畿正往終南山遣運儲電機和聚能高溫炮彈。最多三天,終南山將被空間隔離三小時,在高緯度中被引爆。陸亦崐帶來的兵不多,不過三個團,只能儉省著用。左右布置安排下來,連貼身的副官都派出去了,最后就只剩下他自己。自己也要物盡其用。陸亦崐把自己埋伏在進出桃源村必經的一條小道上。他像只獵豹,安靜地蟄伏在草叢中,睜著眼睛,豎起耳朵,悄無聲息地等待。桃源村太小了,必然是困不住對方的。他也沒妄想靠幾把聚能槍就活抓了賀峪祺。他的戰術是圍三缺一。他不會去管一個一鼓作氣,背水死戰的賀少將,他要抓的是一個驚慌失措,方寸大亂的賀峪祺。渴了喝水,餓了就啃壓縮面包。在機械兵團中長大的陸亦崐,對食物沒有太多追求,只要不是格外難以入口的,他總能努力吃完。入春的山林傍晚,一場雷雨姍姍來遲。先是狂風大作,山石簌簌滾落,樹木枝丫狂亂甩動。風在鬼哭狼嚎,而滾雷則由遠而近,在滾滾黑云中一路翻涌碾轉。及至滾到山頂時,驟然炸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大聲響,炸得整座山都為之震動。隨之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豆大的雨滴。初春的雨劈頭蓋臉地往人畜植被砸,滂沱而冰冷。砸在機械兵身上,打出鈍重的金屬撞擊聲。風雨中,遮掩著一隊涂滿迷彩的人馬。這隊人馬借著接天連地的雨幕,鬼鬼祟祟地潛伏而來,臨近村落前,忽然蟻散四去,只留了一縱隊繼續掩人耳目地向村落跑去。陸亦崐曲腿坐在雨中,眼望著這隊人馬,記住了對方四散開的位置。他的睫毛太長太密了,上下被雨水連成一片,幾乎要把眼睛黏住。在長達三個小時的風雨肆虐中,他一動不動,心無旁騖,一點眼見甕中入鱉,株下來兔的激動都沒有。猶如一塊漆黑的石頭,一根腐朽的樹樁,那雨落在他身上,沒有半點回響。在嘈雜的雨聲中,村落里突兀響起一聲槍響!陸亦崐立刻摁住腰間□□,伏低身,把自己藏在雜草灌木中間。桃源村里亂成一團,到處是此起彼伏的槍聲,不時傳來聲嘶力竭的呼喊和怒吼。有狗吠雞鳴聲,有無辜村民的尖叫聲,有受了驚嚇的小孩兒的哭鬧聲,有他的副官的慘叫聲。無論如何,陸亦崐都只是一眼不眨地死盯住小道路口。他知道自己最終的目標是什么,沒有任何人跟事可以動搖他的意志。終于,村口磕磕絆絆地沖殺出一小團人,這團人緊密護著中間一個高個子,正在突圍??偹銢_到小道路口,又從四面涌來援兵。陸亦崐貓低腰,同時朝自己布置在前方的小隊打了手勢。機械兵們立刻一擁而上,將這團人沖得七零八落。一個人影從這團人中飛快越眾而出,往小道搶步沖來。陸亦崐等的就是現在!☆、機械迷城4然而陸亦崐只等到一個面目模糊的身影。那人臨近路口,似乎心有所感,忽然一個掉頭,竟然朝左邊的草徑躍去。陸亦崐毫不遲疑,立刻拔腿追上。對方改變方向的可能,也在他的預設方案中,不足以讓他驚訝。夜太黑了,雨太大了,腳下山路起伏顛簸,地陷枝杈樹藤皆是陷阱。陸亦崐不怕前方人突然回手給他來上一槍。因為他知道以這樣的風速雨速,雙方這樣風馳電掣的速度,這一槍不可能端穩。山林四處又陸續冒出來幾個對方的機械兵,追著陸亦崐“啪啪噠噠”地射擊,然而竟然沒有一個跑得過他,打得中他。陸亦崐在山林間穿梭跳躍,顯然十分熟悉高地山林戰。一個箭步飛躍過兩米寬的壕溝,陸亦崐瞄準前方黑影,抬手朝對方放了一槍。子彈在黑影身側樹干激起幾點火星。黑影一驚,越過樹干朝旁跑去。陸亦崐跨步攆上他,同時手換彈匣,朝對方腳下飛快打出一梭子彈。黑影避開子彈,剛沖出荒莽叢林,就被疾撲上來的機械兵反手扣住,七手八腳摁到地上。黑影一時忘了掙扎,竟是愣住了,萬沒想到生路的盡頭會是如此狼狽。他被迫半張臉緊貼在濕漉漉的泥地上,喘息著梭巡一圈,他發現周圍全是京畿特有的黑翼軍裝機械兵,這才想明白自己是中計了。身后那人看著追得雜亂無章,被他領著跑,卻原來暗暗掌握了主動權,用子彈迫使自己接二連三地改變方向,終于把他趕進了包圍圈。他又想到先前那些風聲謠言,突圍時村口突然沖出的敵兵。敵人顯然早就知道他預設的伏兵了,卻不做清理,也是為了放松他的警惕,讓他以為對方的兵力都集中在那里。賀峪祺想到了一個詞,步步為營。這樣的對手,讓賀峪祺感到心寒。賀峪祺還在喘氣,卻不再做無謂的反抗。雨勢變小,跑了大半夜,天色開始蒙蒙亮起,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前方的機械兵們忽然向左右散去,分出中間一條道路。賀峪祺的眼前出現一雙冷硬锃亮的軍靴。軍靴上了馬刺,一步一步優雅邁來,碾壓著黑土壤上的小石子,發出銳利的磕擦聲。靴筒包裹著修長筆直的小腿,上邊則是厚實的呢料軍褲,濕噠噠地貼著大腿,勾勒出流暢而有力的肌rou輪廓。墨綠軍裝被雨水滲成肅穆的黑色。蟒蛇鱗片樣式的武裝帶緊緊束出一捻腰肢,皮帶中間鑲嵌著一塊銅制黑鷹環扣。來人把兩只手在一塊白毛巾上慢悠悠地擦拭干凈了,白毛巾被丟給旁邊機械兵,隨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