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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計劃是構陷沈雋拿了北曇先生完整的文稿,但因為在他的人抄完沈雋手稿,到沈雋確定成稿遞交上去這段時間,沈雋又增補了一些內容,才讓北曇先生不得不說沈雋盜竊了他未完成的書稿。 匯報完情況后,劉溫昌站在下首, 久久等不到郎主答復的他,微微抬頭朝郎主看了眼。郎主一邊把玩著一旁的青銅蹲螭鎮紙,一邊微微蹙眉,似是被難題困擾。 他重新垂下頭,明白自己也許窺探到了郎主的一絲隱秘——郎主似乎并沒有往日表現的那樣痛恨大郎君。 困擾沈鳳璋的問題不是其他,正是如何還沈雋個清白。北曇先生不是問題,他既然能被趙淵穆威逼利誘得不顧節cao,那進了廷尉府,肯定也會吐露實情。難的是,幕后指使者是趙淵穆。趙淵穆又是當今至尊最寵愛的孩子。一旦她把真相稟報給當今至尊,一個只是略有才華的普通臣子,一個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兩人之間,當今至尊肯定會犧牲沈雋名聲,偏袒自己兒子。 區區小官,哪里及得上自己兒子重要。 等等。 沈鳳璋眼眸突然一亮,臉上精神一振。她差點都忘了,沈雋也是當今至尊親子??! …… 明光殿里,當今至尊正在與沈鳳璋下雙陸。他一邊下,一邊隨口說著話。不僅是朝上一些事情,就連后宮里哪個妃子又來煩他,哪個孩子最近又不聽話等等一些生活瑣事,當今至尊如今也喜歡和沈鳳璋說說。 一旁的內侍聽到當今至尊和沈鳳璋親近地閑聊,心中早已從震驚不已,到司空見慣習以為常。旁人只知道沈廷尉深受當今至尊信賴喜愛,只有他們這些內侍才曉得沈廷尉和當今至尊的關系到底有多親近。 沈鳳璋一邊下棋,一邊語氣緩和,以朋友一般的姿態,恰到好處開解當今至尊心中的郁氣和不快。 “啪嗒?!?/br> 骰子在棋盤上滾了幾圈,最終停下。當今至尊看了眼骰子上,將黑棋往右側移,他臉上緊皺的眉頭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重新松開。 “阿璋,孤現在覺得還是和你說說話、賭賭雙陸舒服?!碑斀裰磷鹈加铋g顯出輕松之色。他以前喜歡去婉茹那兒,然而這幾年,婉茹也漸漸開始暗示立太子的事了。 沈鳳璋神情泰然,對上一國之君,沒有絲毫誠惶誠恐、緊張之色。她盯著棋盤,溫聲道:“臣如今也覺得和陛下下棋時最輕松?!?/br> 當今至尊想起沈鳳璋最近一直在忙的事,也贊成地點點頭,“也是。阿璋你最近也頗為忙碌?!彼蝗幌肫鹕蝤P璋除了在查貪腐案,她最近還在查她兄長沈雋的事,“你兄長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說起來,我還一直未曾見過沈雋?!?/br> 沈鳳璋今日目的就是想讓當今至尊見沈雋一面。聞言,她壓下心中的驚喜,眉梢微挑,“這個時候,微臣兄長應該在家中,陛下若是想見,只消把他叫來便是?!?/br> 當今至尊聽出沈鳳璋話語中那一絲故意折騰沈雋的意味,他抬眸看了眼沈鳳璋,眼眸里帶著好笑,“孤倒是忘了,你和你兄長關系向來不好?!?/br> “既然如此,那就讓人去喚沈雋進宮?!碑斀裰磷鹂粗蝤P璋,好笑地微微搖頭,朝內侍吩咐道。 領命的內侍倒退著走出殿門,暗暗心驚,將沈廷尉在當今至尊心中的位置又往上挪了挪。當今至尊顯然是真把沈廷尉當成疼愛的小輩了。 …… 郡公府里,沈雋也已經查到幕后真兇就是趙淵穆。相比起得知真兇是趙淵穆后,謝勇臉上顯出的厭惡之色,沈雋神情冷靜許多。 他屈指敲著桌面,同樣也想到了沈鳳璋之前擔心的事。當今至尊很可能會為趙淵穆隱瞞真相。他當然可以私底下把真相透露出去,洗刷自己的清白。然而對他來說,這樣沒有任何意義。那個人為維護趙淵穆,絕對不可能再啟用他。 到那時,他的所有計劃,所有宏圖大志都將徹底無望。 平緩而有規律的敲擊聲逐漸加快,顯示出主人并不平靜的內心。就在沈雋猶豫不決之時,黎苗突然沖進屋,滿臉激動。 “郎君!宮里來人了!當今至尊指名要見您!” 篤篤篤的敲擊聲驟停。沈雋神色不易察覺地一冷,隨后又化為正常。他緩緩起身,朝外走去,心中格外猶疑。 為什么那個人突然想要見他? 沈雋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緊拳頭,修長結實的小臂上顯出青色脈絡。不論是曾經身份顯赫的外祖謝顯,還是他的生母謝皇后,都已逝世十幾年了。一來年歲久,許多人都已經忘記這兩人的長相,二來他這些年也有意避開那些曾見過外祖和母后的人,所以一直順利隱藏身份。 然而,一旦進宮,那個人肯定會認出他來! 一直以來,沈雋都不打算過早和那個人見面。他計劃等到升遷為朝中重臣,擁有一批追隨者后,再與那個人見面。到那時,就算他想除掉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實力。 然而如今,一道突如其來的口諭,立刻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離開郡公府后,牛車朝著皇宮緩緩駛去。沈雋坐在車上,腰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柄被劍鞘收斂了所有鋒芒的利刃,只待有一瞬,青鋒出鞘,鋒芒畢露。 穿過恢弘的宮門,莊嚴肅穆的宮殿沐浴在午后驕陽之下,琉璃瓦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沈雋望著這座皇宮,某些他以為早已被深埋的記憶重新打撈上來。 “沈大人,沈大人?!币慌缘膬仁梯p聲喊了沈雋兩聲。 難得失態的沈雋從過往中清醒出來,他跟在內侍身后,朝明光殿走去。走近明光殿,尚未推門進去,沈雋就聽到里邊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 “孤今日正好看看,你這位兄長到底為何讓你如此厭惡?!?/br> 內侍正巧在這時推開門,當今至尊笑著朝門口看去,臉上笑容卻在剎那間僵住。 一身青衣的俊朗少年站在門口,炫目的陽光從背后灑進來,照耀在他身上。在夏日午后亮到發白的光線中,少年容貌漸漸模糊,與十幾年前那個穿著青衣走進來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乒鈴乓啷!” 小案上的棋盤被驟然起身的當今至尊帶翻在地,骰子一路滾動,不知停在何處。然而往日里最喜愛下雙陸的當今至尊,此刻仿佛遺忘了心愛的棋盤。他站在一地狼藉之中,凝視著門口的少年,指尖微微顫抖,“你——” “陛下。這位就是臣的兄長?!?/br> 沈鳳璋起身,趕在當今至尊徹底失態之前,打斷他的回憶。 昔日種種盡數褪去,如同夢幻泡影,消失一空。當今至尊眼睛一閉,再睜開眼時,只余清明之色。哪怕被寬大衣袖所掩藏的手指仍在顫抖,他的聲音卻勉強平穩起來。 “——不愧是白聞樓魁首,果然一表人才,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