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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再過幾年她也要嫁人了,嫁了人肯定就沒法天天跟著大哥,也沒機會看傅松打球了。傅松揉了把小妹的辮子,說她胡思亂想,她這才十一歲,過幾年也還是個在上學的黃毛丫頭,哪來的機會嫁人。傅霖抹了把眼淚,說前陣子隔壁村的阿萍就嫁人了,她也才十五歲,可娘說,不讀書的女娃娃就該早點嫁人。傅松這才聽出了不對勁。他把meimei的小身板掰正了,嚴肅地問傅霖,是不是娘不許她去學校了。傅霖被一問,想起她那個再見不到天日的紅色小書包,更是哭得天昏地暗,嘴里都是苦的。她還是不敢向大哥承認,但她再忍不住,伏在大哥懷里痛哭了一場。傅松那一晚上沒再說什么,他送走了meimei,回去在cao場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離開了學校。三天后他們的娘才得知了傅松出走的消息,急得紅了眼,親戚鄰居都出動了,可硬是沒找到人。傅松去了哪,傅霖也不知道,她娘逼問不出,悲從中來,想想兒子都走了不知還回不回來,頓時連責備女兒的心都沒了,抱著傅霖大哭了好幾個晚上,白天接著去找兒子。才過了半個月,傅松就回來了。那天是高考結束的第二天,他卻不是從考場回來的。他消失了半個月,人瘦了些,曬黑了些,從破了好幾個洞的運動褲兜里掏出五百塊錢,交到他娘手里。他娘接過錢,手抖了半天,把錢扔到了地上,大吼著叫傅松跪下。傅松一聲不吭,真在院子里跪了下來。他娘氣得拿起手邊的針線筐就往兒子身上砸。傅松人高馬大,就算跪著也要到她胸口,可還是沉默地跪著,由著娘打。傅霖回家見了,哭著喊了聲哥,跟著跪下來,想讓娘住手,娘不住手她就往傅松身前挪,又被傅松按住,就是不讓她擋。他娘勁力泄得差不多,癱軟在地上,眼淚嘩嘩地往下掉。傅松膝行上前,扶住他娘,終于說了句話。他說,娘,兒子能掙錢了。他把被他娘扔得到處都是的五十塊十塊撿起來,一張張疊好,放進那個針線筐里,再一次推到他娘跟前。他說,爹不在了,該輪到他來養這個家。他娘抱著他腦袋哭,喊他孽障,她還指望他好好念書,讀成個大學生光宗耀祖,這才叫有出息,才能給他們娘仨找個出路。傅松啞著嗓子說了句,他家會有大學生。他拉著傅霖的細瘦胳膊,把meimei推到娘親跟前,說,小妹比他聰明多了,以后肯定考得上大學。傅霖愣了,看看大哥,轉身撲進傅松懷里,連抹淚都忘了,鼻涕眼淚全蹭到了傅松脖子上。他娘明白過來,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抱著女兒,再說不出什么話。就這樣,在傅松的堅持下,下半年傅霖復學,他則去縣城找了份工,一邊養家一邊供傅霖上學。傅霖也確實有出息,小學畢業上了縣里最好的初中,中考又靠了全縣第二,毫無懸念地被重點高中錄取。中考成績出來那天,傅松把他娘和小妹都接到了縣城里,在小飯館好好吃了一頓。飯桌上他特高興,喝了好幾瓶酒,話也比平時多了不少。吃完飯安頓好他們的娘,傅松拉著傅霖去中學cao場打球。他到底喝了不少,往日一投就中的三分,投了五次都沒中。投不中也就不投了,傅松抱著球,和傅霖一起在cao場上坐下吹風。傅霖問,哥你后不后悔。傅松說后悔啥。傅霖摸了摸他懷里的籃球,說,你本來可以去上大學的。傅松笑笑說,他成績就那樣,誰知道考不考得上。傅霖明明記得,她哥那會跟她說過,體育特長生上大學其實很容易。她猶豫了會,沒說破。傅松又說,上不上大學有什么關系,他有meimei。他揉了揉傅霖此時已經剪短的頭發,說,她就是他最大的驕傲。傅霖這輩子都記得她哥說這句話時候臉上的神采飛揚,還有他落在她額頭上的手指的溫度。高中的學費不比小學初中,傅霖暑假還沒過完,傅松就說,他要跟著裝修隊里的幾個兄弟,去大城市闖闖生活。傅松走的那天特意沒讓傅霖送,一個人去了火車站。他說他妹愛哭,哭多了他就不舍得走了,以后一輩子爛在縣城里,忒沒出息。江城離家就太遠了,后來的整整三年,傅霖都只能收到傅松每月一封信,寥寥幾句話,還有比往常多了一倍的錢。她也會給大哥寫信,附上自己的成績單,但大哥的地址總是在變,她沒有把握這些信傅松到底收到過幾封。除了完成愈發繁重的功課,傅霖放學后也總會抽時間做手工。她娘的縫紉手藝就是出了名的好,這些年眼睛不行了出不了活,就都給傅霖做。這樣一來,傅霖有了收入,她又給傅松寫信,讓他在外面不用這么拼,可以多留點錢給自己。這封信寄出去之后,傅霖很快又收到了傅松的錢。這一次只有錢,數目比之前加起來都要多。傅霖看著那數字,心里突然生出了些不詳的預感。她拼命想要聯系傅松,用盡了一切法子,都沒能聯系上。在那之后,她再沒收到過傅松的一點音訊。她的大哥好像就這么消失了。最后那筆錢足以支撐傅霖過完接下來的高中生活,甚至堪堪夠她大學的學費。她沒跟娘說大哥失去消息的事,高考后填了所江城的大學,獨自一人來到這所陌生的城市,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她的大哥。可惜江城是所比她想象的大得多的城市,人海茫茫,整整三年多過去,她始終沒有找到傅松的消息。直到她陰差陽錯來這間酒吧打工,遇見了老板江一酉。“你大哥來江城是在六年前?!蹦履娟种笖盗藬?,“那會兒他二十三還是二十四來著?”傅霖:“二十四?!?/br>穆木嘖了聲,說:“那長相變化不會太大,你那么惦記你大哥,認錯的概率應該很小?!?/br>李冬行插了句:“那會兒阿霖倒是才十五歲?!?/br>穆木上下揮動著手指,叫起來:“對哦,女大十八變,可能江一酉沒認出來,這才不肯認你!”傅霖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像是找到了新的希望,眼神似乎亮了亮:“也……有可能?”穆木抓著她手說:“總之你哥要么是沒認出你,要么肯定有苦衷,你別急,這不是都見到了面,老天讓你來他的酒吧打工,說不定就是緣分的指引,你以后和他還有好多相處的機會,慢慢地說不定就能讓他回心轉意?!?/br>“嗯?!备盗啬樕铣钤茲u散,露出一個如假包換的笑容,“其實,這輩子還能見到大哥,我真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