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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導演,還開了自己的影視娛樂公司——陳冉坐在車里,想著那篇專訪的內容,沈宜修在他旁邊打電話——等等,那個娛樂公司好像就叫星宜?陳冉看了一眼沈宜修,他知道是星宜娛樂和電視臺合辦的,但他其實搞不清楚節目到底是怎么運作的,入選的人又是怎么確定的。但他想,如果沈宜修真的是星宜的老板,那他能不能,會不會幫自己呢?最起碼弄清楚自己奇怪的落選是怎么回事吧。這次落選對他來說,打擊幾乎是致命的,如果不是莫名落選,他怎么會在那樣的天氣急匆匆開車出門,超速撞死了人呢?如果不是撞死了人,又怎么會……陳冉心煩意亂,見沈宜修打完電話,勉強調整情緒,故作鎮定問:“宜修……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星宜娛樂是你的公司?”“是啊,怎么?我是創始人和大股東,但我一般不怎么參與公司實際運營的?!鄙蛞诵蘼耦^發著短信,隨口答道,眼皮都沒抬。“那你肯定知道今年那個選秀節目?”沈宜修的手明顯頓了一下:“嗯。知道?!?/br>“我……”陳冉猶豫再三,還是不好意思地開口了:“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問問?!?/br>沈宜修轉頭看著他,眼神示意他繼續。“我本來也參加了這個選秀,一開始還挺順利,導演組通知我進了32強,可后來,正式名單里又沒有我了。我覺得奇怪,聯絡人的電話又打不通,那天節目組辦發布會,我一時沖動,就想去現場,結果在路上就……”沈宜修覺得自己腦子里“轟”的一聲,他忽然想起那天孫陽跟他說過,陳冉出車禍的地方,就在離四季酒店不遠的胡同外頭。他壓下心中的震驚和那一點點內疚,臉上還是一片云淡風輕:“是嗎?具體細節我不清楚,我會讓人查查看?!?/br>陳冉忙點頭道謝,眼神忐忑不安。沈宜修沉思片刻,又問他:“不管查出來結果怎樣?你還想參加這個比賽嗎?”陳冉其實很怕沈宜修會覺得,他這是在和他談條件,以為和他睡過,就可以一步登天。以陳冉的性格和為人,一直內斂低調基本與世無爭,他雖然沒有好的出身也沒有錢,但他自覺還是有自尊心的,那種骯臟的交易一直為他所不齒。但說到底,他其實已經跟沈宜修做了交易。雖然他安慰自己那不僅僅是因為自己不想坐牢,還因為一個比他更可憐的小女孩,但是那也是交易,他自己同樣為自己所不齒。“……不想了?!标惾酱瓜卵劬?,長長的睫毛上好像帶著絲絲縷縷的水光。沈宜修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似的,他微笑拍拍陳冉的頭:“那就好。我也不想你參加?!?/br>陳冉抬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沈宜修語重心長地說:“這個圈子亂的很,即便是我,也有許多身不由己的時候。而且……”沈宜修朝他眨眨眼,眼中燃出星星點點情-色的花火:“我可不希望,我想見你的時候,你還在趕通告,我想要你的時候,你卻在外地拍戲?!?/br>陳冉避開他的眼神,低下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車子開到酒店門口,孫陽已經等在那里,他上來給沈宜修開車門,等陳冉出來的時候,孫陽有意無意瞄了他幾眼,見他好好的沒什么事,心里松了一口氣。“老大,田爸爸和田思思正在會客室里等?!睂O陽神色凝重地看沈宜修一眼:“我帶陳冉進去吧,您別過去了?!?/br>沈宜修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他把陳冉拉進懷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溫柔地說:“別怕,我就在隔壁?!?,然后又對孫陽道:“怎么樣?其他都安排好了嗎?”孫陽:“都安排好了。錢剛剛已經轉到田爸爸的賬戶,他們簽了相關的協議,兩個人下午走的機票也訂好了,田家mama的尸體已經火化,骨灰他們一起帶回去……”陳冉在旁默默聽著,臉色越來越差,巨大的罪惡感壓得他幾乎不能喘息,但他必須去見一下受害人的家屬,他必須去道歉去懺悔,哪怕只能得到片刻良心上的安寧。孫陽帶著陳冉走進酒店的VIP會客室,陳冉進門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形容不整一臉吊兒郎當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旁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靠著矮幾站著,雙手死死抱著桌上的一個骨灰盒,有人進來也毫無反應。中年男人見有人進來,立刻站起身,沖孫陽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眼睛直勾勾盯著陳冉。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悲傷,倒是有滿滿的怨恨和惡意,如果不是已經拿到了錢,又跟孫陽打過交道,知道面前的人不好惹,他估計會立刻沖過來把陳冉打死。他揚起眉毛,惡狠狠地說:“就是你把我媳婦兒撞死了?”陳冉深吸一口氣,上前兩步,深深鞠了三個躬:“對不起?!?,他站直身子,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對不起,我今天特意來道歉,雖然我知道我再說什么,也不能彌補自己的過失……”“這就完了?”男人輕浮而惡毒地看著他,“怎么也得給我媳婦磕三個響頭吧?”他說話間,回身去拿矮幾上的骨灰盒,可是田思思死死抱著她mama的骨灰盒不肯松手,看著她爸爸的眼神異常冰冷。男人扯了一下竟沒扯開,瞬間急了,再用力去拉,田思思眼看骨灰盒要被她爸爸拿走,尖叫一聲,張嘴一口咬在男人手上。孫陽想要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男人嚎叫一聲,氣得眼睛都紅了,一巴掌朝思思頭上摑,思思被打得一歪,摔倒在地上,鼻子里流出血來,她眼神渙散,臉上顯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開始拼命尖叫,尖銳凄厲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直刺陳冉耳膜,扎進他心里,將最不愿意碰觸的傷疤再一次血淋淋撕開,讓他這幾天拼命壓制著的情緒徹底崩潰。所有的恐懼、愧疚、屈辱、絕望向決堤的洪水一樣,在他心里翻騰肆虐。他的眼淚一下涌出眼眶,繼而放聲大哭,整個人像瘋了一樣撲過去,把思思抱進懷里,嘴上含糊不清斷斷續續一直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孫陽沖過去,要把陳冉拖起來,田父依然不依不饒,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粗暴地強行去拉思思,陳冉護著思思,被田父重重推倒在地。沈宜修沖進房間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混亂的景象:陳冉在哭,思思在尖叫,田父大打出手,孫陽一邊拉著陳冉,一邊跟田父胡亂打成一團。沈宜修閉了一下眼睛,把想殺人的沖動壓下去,他用力摔上門,低吼一聲:“都給我住手!”于是,房間里瞬間安靜下去,只留下陳冉無法抑制的抽泣聲,思思爬起來,縮進墻角坐著發抖,其他人都愣愣看著沈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