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一點兒也沒覺得瓦里安來歷不明。

祭司大人的和藹寬容，在城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原住民們信仰虔誠，不論遇到什么困難，總會來福神殿祈禱和參加宗教儀式。祭司大人也都盡己所能地開導和幫助他們。

修士聽說祭司大人的白發又多了幾根，不想讓他累壞。

瓦里安見他為難，擔心見不到神殿祭司，失望得幾乎說不利索話，期期艾艾地又搬出遠道而來的梗：“我從鄰國長途跋涉，好不容易來到這里……”

修士便跑去通報了。

幾分鐘后，瓦里安坐在餐廳里，和神殿管事人隔著一個桌子角說話。

桌上擺著兩份一模一樣的簡樸餐點。

瓦里安的時間不多，單刀直入地問道：“我聽說神殿祭祀的福神，原本是一位星際探險家。我們的科技這么發達，大家為什么不想去外星玩呢？”

神殿管事笑瞇瞇地看著他，慢吞吞地回答道：“你既然‘聽說’了，我們原住民是星際探險者的后裔，一定也知道，這里最初是巨蟻族的地盤。當時，他們的科技已經很先進了，但還沒有造出星際航船實物。探險者們的飛船損壞了，希望能留在這顆星球上。一些巨蟻族人不愿意接納外來種族，說要現造飛船，送走這些星際探索者。

“當然，這項提案最終沒有通過投票表決。巨蟻族人最后撥了一塊地方，贈予我們永久居住和生活……幾千年候的今天，我們原住民已經擴散到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這全都因著福神的光輝普照大地的緣故。至于說，巨蟻族人計劃如何應用探險者們帶來的這項空間技術……我們原住民依然會遵循神的指示，和巨蟻族團結合作，繼續前進?！?/br>
管事人這一番話說得云遮霧繞的。瓦里安總覺得他猜到了自己來自異星，也是一名星際探險者。

他索性問得更加明顯：“如果有外星文明發來友好通訊，福神殿會如何回應呢？”。

管事人又贊美了一通偉大的福神、寬厚的神殿眾人、勤勞的原住民和智慧的巨蟻族。段落主旨是：福神殿如果接到這樣的通訊，將會統籌各方觀點，做出順應民意的決定。保守估計，反應樂觀。

也就是說，他們還不知道聯邦發來了友好合作的外交信息。

管事人雖然話多，卻是一點也不耽誤吃飯。滿盒的飯菜轉眼就快吃完了。

瓦里安抓緊時間提了卡特麗娜的事：“我前幾天在路上碰見一個倒霉孩子，據說被她碰一下就會變得不幸，這不會是真的吧？”

管事人笑呵呵地擦擦嘴，溫和地陳述道：“福神的仁慈遍布世間。但正如陽光不能溫暖山陰，福神也有疏忽的角落。我們福神殿的職責，就是把祂的恩典，傳遞到這些灰暗的地方，弘揚我主真名?！?/br>
聽起來好像是認同了卡特麗娜的身份。瓦里安順著話題感謝了福神的仁慈和管事人的指點，離開了神殿。

回去的時候，瓦里安輕車熟路地搭乘原住民的交通工具去電磁車站。

道路邊上，半人高的巨蟻族們秩序井然地單向爬行。他們細長的觸角在腦袋前方晃晃悠悠地揮舞，六條節肢錯綜復雜地交替著，速度大約是他坐下鐵匣子的一半。

看起來比矮胖粗鄙狂暴易怒的蟲族可愛多了。

瓦里安這樣想著，很快到了車站。

電磁車站特別大，考慮到巨蟻族的體質和行為，每扇門戶都開闊得能跑馬。

此時正好有一大波巨蟻族涌進車站。瓦里安找不著卡特麗娜的人影，混進車站里四處看了看。

原住民很少。

車走了以后，就更少了。

瓦里安再回到車站正門口的時候，蟻群已經離開了，站臺前人影闌珊。

他放下大背包，坐在顯眼的地方等卡特麗娜找來。

午后的陽光暖暖地照在他背上。風也暖暖地拂過臉頰。

瓦里安枕著背包，躺在長椅上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身邊隱約傳來一道一道粗糲的沉悶的聲音。

卡特麗娜坐在長椅另一邊繼續刻著木雕。

瓦里安坐起身。

兩人交換了幾句沒營養的對話。

“怎么不叫醒我？”

“??？你走了那么遠路，辛苦了。神殿的補給呢？”

“……”瓦里安睡了一頓懶懶的午覺，早已忘記這碼子事情，趕緊轉移話題：“車次和時間你記下了嗎？”

卡特麗娜就拿出一張字跡疏朗的紙，一條一條地跟他解釋。

車站里分電車和磁車兩種。

前者便宜，今明兩天幾個時間發車。速度慢，大約兩三天才會到都城。乘客主要是原住民。

后者價格高昂，半天即到。隔離式車廂寬大舒適。車次也齊全。

條理明晰。

瓦里安賣魚的錢還剩著一些，足夠買很多饅頭，車票卻是一張也買不起。

他心里暗自盤算了一陣，選定一趟夕發朝至的磁車。

瓦里安背上包：“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再回來?！?/br>
“買食物嗎？我也餓了……”卡特麗娜跟去蹭飯。

于是他們找了個饅頭鋪子，裝了滿滿一袋。

卡特麗娜兩手捧著一個大白饅頭，邁著小碎步跟在瓦里安身后，邊走邊吃。

瓦里安徒步繞去車站側面翻護欄蹭順風車。

看起來不遠的一段路，兩人繞著彎走了很久。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瓦里安抬起手腕沉默地編輯文字，把福神殿管事人的話告訴雷利。

卡特麗娜看到他嚴肅的樣子，什么也沒問。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護欄環繞的軌道邊上。

瓦里安給卡特麗娜系上登山繩，打了個活結，囑咐她披上外衣，轉身攀著護欄翻進軌道。

他固定住繩索，輔助著卡特麗娜也爬了上去。

軌道邊上空蕩蕩的，此時忽然冒出兩個人來，非常顯眼。

瓦里安又帶著卡特麗娜依樣畫葫蘆地爬上了車站頂上的遮雨棚子。

幾分鐘以后，一趟去往都城的磁車呼嘯著破空而來，驟然帶起一陣勁風。

卡特麗娜被風帶著身子一晃。瓦里安迅速伸手扶住她。

這時候可不能出岔子。

瓦里安腰上裹著電磁緩沖墊，悄無聲息地落在車頂上，他順勢打了個滾，走回卡特麗娜正前方，朝她張開雙臂。

蟲群像潮水一般涌進車廂，站臺轉眼空曠下來。

卡特麗娜撲進他懷里。

體重加速度差點沒把他腰椎撞壞。

兩人俯臥在車頂上，瓦里安手法嫻熟地把登山繩固定在車頂上。

磁車開動了。

強勁的風拍在臉上，再穿過外套?？ㄌ佧惸壤涞弥倍哙?。

瓦里安一手摟住她，一手攥著繩索在腕上纏了兩圈。

風聲如雷貫耳。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