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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禍害,遲衡是皇帝,所作所為亦是形勢所至,所以封容越為容州王作為撫慰——假如遲衡能回來,就是當一個平常百姓也足矣,容越苦笑,將灰色衣裳穿了起來。裁剪得恰到好處,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衣裳質地柔順,灰色中閃著淡淡的銀,繡著幾不可見的千葉石竹。除開它并不顯眼的顏色外,這是一件舒適至極的衣裳,當容越策馬緩行石城街巷時,邂逅的傾慕目光亦不少于平常。西貝山上,海棠花好,開滿一樹又一樹。賞花的人有許多,當然因為容州王在,都離得不遠不近。山也好,水也好,花也好,人也好,就是缺了點什么,心里總不是那么暢快,容越一個人站在海棠花下發愣,想起數年前,自己和兄弟們馳騁元奚的大好江山,什么景沒見過。比這漫山海棠花更印象深刻的,是濘州一小城池里,家家戶戶的院子里土墻上都掛滿了紫藤花,美不勝收。還有那一樹樹的紫薇花。遲衡曾說過,紫薇樹怕癢,輕輕撓一撓樹干就渾身發顫。容越不信,大喇喇地伸手去撓,那樹干可就動了。遲衡笑著讓他輕輕的撓,用指甲撓。平日里拿刀拿槍的手,哪里輕的起來,容越嘻嘻哈哈地把一路的紫薇樹都撓過去。容越越想越煩,抬頭,忽見一老頭盯著自己看。見容越一擰眉老頭慌了,急忙過來謝罪,吭哧吭哧了半天說:“小人見容州王這衣服甚是眼熟,故而多看了幾眼?!?/br>天底下衣裳都類似,當然眼熟了。老頭搖頭:“小人是祖傳裁縫,手藝不敢妄稱,半個容州是沒人能比。十幾年前,有個長得高大的將軍來店,問小人有沒有夜里會發光的衣裳。有是有,得采深海里的金絲草為質,價格比珍珠還貴,小人只聽祖上說過卻從沒有制過,而且一件夜光衣制下來也得一兩年?!?/br>容越有點發懵:“十幾年前,記錯了吧?”“錯不了!這將軍給了一錠黃金當定金。小人也好奇,抱著一試的心情,依了古法,開始制這件衣裳?!崩项^感慨地說,“想不到比小人想象難多了,那金絲草只在七月里有,一旦錯過,得等來年,光把那草集齊就花了兩年半。非但如此,那金絲草特別細,要織入綢緞中必須慎之又慎,中間又折損許多?!?/br>容越掂了掂衣裳,只覺得柔軟至極。老頭繼續說:“第二年就有個騎馬的小兵來取衣裳,小人告訴他實情,給他看了金絲草,他便又給了兩錠黃金作為本錢,說是務必制好。如此這般,年年都有不同的小兵來,來來回回過了六年,衣裳制好了——六年心血,小人白天黑夜就只做了這一件衣裳,送出去時跟送出自己的孩子一樣難受,問那小兵穿的人是誰,小兵不肯說——想不到今天,終于又見到了?!闭f罷,老頭顫抖著手,摩挲著那腰帶不肯放。容越愣了半晌,喃喃:“你們,都挺有耐性的!這衣服會發光?”“容州王不曾在夜里穿過嗎?”夕陽落下天色漸漸黯了,這件灰色的衣裳卻泛起越來越明的光亮,星星點點,風一吹,下擺處如揚起了星塵。駿馬飛馳而過,曳起如七月七日星河般的璀璨之光。曾經和他遺憾錦衣夜行無人知,而今,了無遺憾了。容越回去,喝了幾杯流霞酒,醉的人事不省。都候寧清稟報完最近的事務之后,見容越郁郁寡歡,遂提議:“容州王不如乘著海船到海上游上半日,風光與地上又不同?!?/br>乘著一只捕魚的海船,風帆高懸乘風破浪,自然別是一番波瀾壯闊。容越坐在船頭,看風浪高高掀起拍打在海船身上,發出巨大的啪啪聲和水花四濺的聲音,海水時不時地濺在臉上,苦的。容越并不喜歡乘船,有不可控的眩暈感。上次,遲衡興致勃勃拉著他巡檢海船,他叫苦不迭,折騰得不可開交。容越吩咐船靠岸一停,寧清指著海鷗飛處:“那是無心崖,最是險要?!?/br>無心崖上,海浪洶涌撲過來。容越獨自站著,遠望著,往事如海霧一般也迎面撲來,茫茫無際,彈指一揮間,多少往事不經意間消逝了。記憶里,他曾與遲衡就像現在這樣,站在一塊大大的礁石上,而遲衡說過的話,歷歷在目,再度復蘇。「容越,有沒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沒?!?/br>「有沒有一種地老天荒至死不悔的感覺?」「……沒?!?/br>「有沒有一種,站在這里,深恨旁邊是我而不是你命定的那個人的很郁悶的感覺?」「……」回憶竟然如此清晰,一個字,一個詞,連同他當時那戲謔的笑挑起的尾音,都記得清清楚楚。曾有多少次,自己與他站在奔流的山川前,看波瀾起伏;又曾有多少次,自己與他站在烽火未熄的城墻上,看塵埃落定;彼時無心,真就無心,韶光流轉,均已成灰燼。容越看著洶涌的潮水撲上來,心底無限寂寥。。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不受待見的衣服的分割線==============================這是不太久遠前的舊章【315】回憶一下===============容越孤身一人。要走更灑脫,不過他一向好招搖,所以吩咐得更加繁瑣一些。容德殿里,容越嘟囔說:“破荊有家有室,他回去當然風光,我回去,呃,向誰炫耀啊,紫星臺的師兄弟們都被我欺負慘了,沒誰欺負過我的啊——我這才叫錦衣夜行??!”遲衡笑著遞給他一個木盒子:“給你定做的?!?/br>容越好奇地打開,卻是一件灰色的衣服,大失所望:“這就是你給我的?這么普通的衣服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這質地,什么質地啊,滑不夠滑,軟不夠軟,款式,也很平常嘛,我不求你給個龍袍,好歹也得是貢品才像話是不?!闭f罷,興趣缺缺地把衣服扔一邊。遲衡掛不住了:“不喜歡就算了?!?/br>坐在床沿上不說話。容越收拾著行李,也不說話,二人就這么靜默了許久,容越越收拾越難受,把東西一擲,砰的一聲重重坐在床上,面露憤懣之色:“我不是破荊,藏不住,有什么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