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jiejie笑嘻嘻地接了，然后又自言自語，“沾了第一公子發香的花生，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br>
“既然來了，你就進來看jiejie們跳舞吧，反正虹彥一時半會還不回來?！贝喝Ajiejie牽著我的手領我進屋。

“嗯?！蔽腋吒吲d興地跟著走。

又突然想起，我已經十四歲了。忙掙脫了春華jiejie的手。

“不了jiejie，我不去了?！?/br>
“突然扭捏什么？以前不是常來么？”春華jiejie一臉疑惑。

“我已經長大了！阿才說，男子漢是不能進姑娘屋?！?/br>
“噗哈哈哈哈，小豆丁才多少歲，趕緊進來，一會兒陪jiejie們一起吃晚飯?！贝喝Ajiejie摟著我的肩膀把我往里推。

我面紅耳赤的，居然推不開春華jiejie，被帶進了一個鋪著毛毯的大屋子。

屋子里大約有七八個jiejie，見到我都是一陣笑。

“阿榮啊，今日可有帶什么好吃的來？”

“阿榮好久沒來，不想jiejie們?！?/br>
“別笑了別笑了，這舞再排一次。今晚的舞可馬虎不得?！?/br>
“阿榮你也幫jiejie們看看，看哪個jiejie跳得不好?！蔽冶话丛诘厣献?。春華jiejie說一不二的性格真是一點都沒變。

滿屋子的薄衫舞起，外面雖還有寒風，內屋鋪了地龍，溫暖如春。

這是冬天我偷懶最愛來的地方，做上一籃子點心，可以趴在地上看著jiejie們跳舞，或者找個角落睡一覺。有時候會有公子來向春華jiejie玩耍，大家不分彼此都脫了鞋子坐在地上，吃著點心，笑作一團。

春華jiejie最厲害的地方，不是她的歌舞，不是她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新奇點子，而是她總能讓人知道，原來真的會有一種人，不在意身份地位，不在意尊榮卑賤，拿真心待你。

這或許也是她舞姿絕艷的原因。

春華jiejie在這間屋子一面墻上放了許多人高的鏡子。我從jiejie們飛舞的衣袖里發現了自己，雖不甚清晰，但還是能看到自己癡癡傻傻的一團縮在地上，像個小小的受氣包。

春華jiejie并沒有跳，她坐到我身邊，看我呆愣，大概以為我不開心。

“怎么了小豆??？還在難過丟了神仙大人一身花生？”

“唔?！睉撌前?，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自己在難過什么。

“這樣吧，今天晚上你的神仙大人應該也會露面，jiejie帶你去前院找他，你給他道個歉，這事就了了?！?/br>
“唔。不要麻煩jiejie了！”我忙拒絕。這可不好，這是壞了規矩的事情。

“有什么麻煩的，你上次不是還說沒去過前院么，jiejie帶你去前院玩誒，高興點?！?/br>
“可是。。。。?！?/br>
“就這么定了！”

春華jiejie的臨時起意，我只好哭笑不得地接受了。

雖然很多年后，我都很想，很想重新回到這一天。

不要跟著jiejie去，不要灑大公子一身花生，不要偷懶去荷花池，不要在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讓自己注意到旁邊亭子里的那抹寂寥的身影。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過完屬于小人物的阿榮，最平淡的一生。

☆、淚水

前園不是誰都能去的。盡管春華jiejie說包在她身上，絕對不會有問題，在面對前園守衛冰冷懷疑的眼神的時候，我還是害怕地低下了頭。

我曾經到前園的廚房幫過工，遠遠地窺見過那處閣樓的流觴麗影。那時就覺得，那里必是一派繁榮奢華，不可企及。

卻沒想到。

“傻小子?！贝喝Ajiejie笑著拍我的頭。笑顏被紅燈籠染上了很多的嫵媚，眉眼流轉處皆是風流顏色。

我看到這樣的盛景，卻并不喜歡。

那個在廂房里流著汗，赤著腳的姑娘才該是春華jiejie啊。這里，太亮太艷，像是要把人的躁動都勾出來才夠。

我覺得熱，對春華jiejie說：“jiejie，要不，要不。。。。?！蔽疫€是回去好了。

這時候燈光卻突然暗下來，不知從何處傳來獨奏的琴音。

絲絲扣扣，瞬間就鎮定了我慌亂不安的心。

大廳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大廳中央的戲臺上本有幾位舞姬jiejie，此時也不知道去了何處。臺上被拉上薄幕，

幕后有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我看過和公子吵架吵得喘不過氣的文音公子；我看過他從院外走進，笑著和我打招呼；我看過他逗我時臉上帶的調皮笑意。

消瘦的，落寞的。和琴聲一樣的。

我覺得熟悉。

薄幕緩緩拉開。

文音公子臉色蒼白如雪，眉頭輕觸，十指纖細，一身白衫，微露出鎖骨，旁邊有橘色燭光，他用一種幽怨又多情的目光看著前方。

卻獨獨沒看過文音公子，這般陌生的，這般風情。

“呼，還好沒什么差錯?！贝喝Ajiejie說，“要把琴音整這么大聲可花了我不少功夫?！?/br>
“jiejie，文音公子不是在房里伺候的一等公子么？怎么會在大廳。。。?！币话阍诖髲d里表演的伶人都是三等公子，文音一手絕世琴音，是瀾園琴妓中數一數二的公子。

“誰知道，今天好像是要來了什么秘密的大人物，坐在大廳呢。mama特意吩咐所有一等公子都要上去表演?！贝喝Ajiejie拉著我走到戲臺旁邊靠后的一個桌子前，“你就乖乖在這等著jiejie，一會兒jiejie帶你去看你的大公子?！?/br>
我乖乖坐好，才看到旁邊是樂師彈琴奏樂的地方。

春華jiejie笑嘻嘻地和一個坐在前排的老人說：“滿叔，這孩子我弟，就麻煩你照看下啦?！?/br>
“嘿嘿，姑娘放心去?！蹦侨宿D過頭沖我微笑。

我趕緊站起來施禮。

這大概就是公子曾經提起過的，曾經名滿京師的琴師滿叔了。我簡直惶恐，坐立不安。

春華jiejie拍拍我的頭，“滿叔人很好的，jiejie先去準備啦。拜拜?！?/br>
“拜拜jiejie?！卑莅菔莏iejie家鄉話，是再見的意思。

jiejie離開后，文音公子也已經彈完了琴，離開了戲臺，大廳里的燈光也亮了起來。

大廳里一片觥籌交錯。

旁邊的樂師也重新彈起了琴，戲臺上重新有了跳舞的jiejie。

“小娃娃?！睗M叔叫我。

“誒？”

“你覺得剛剛彈琴的那位公子彈得怎么樣？”

“小人不懂，小人只是個奴才，但是小人覺得好聽?！蔽覍嵲谑莻€不懂音律的大俗人一個，只能這么回答。

滿叔哈哈一笑，也沒有再同我說話。

我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些后悔因為好奇跟著jiejie來了前園。

我撐著下巴，眼睛看著戲臺上的jiejie跳舞，心里卻發起呆來。誒，也不知道公子現在在哪，傷有沒有好些。

這座閣樓五層，是園子里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