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著，喉頭堵塞，不知道該說什么。

“去哪了？”他先開的口，第一句話就無比陰沉，帶著冷厲，竟然像是在審犯人。

“我生病了?！蔽艺f。

那邊沉默一會：“為什么不開機？整整一天。你現在人在哪?！?/br>
一字一句，語調全在下挫，我生病了，這四個字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我感覺如果我們是面對面的話，他估計已經用手銬把我給拷起來了。

他憑什么？

“你管我呢？關你什么事？你找你那個郭亮好了?！?/br>
“關她什么事？我在問你。你昨天去哪了，和什么人干嘛了，說！”

他什么意思?。?！

我瞬間面無血色，一萬個意料之外，這個人竟然能把我想得這么齷齪！我的血都涼了。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盡管還在寢室，但我的聲音已經不那么低調了，壓抑著的情緒一觸即發，我感覺其他人已經豎起耳朵在聽。

……

算了。我還是把門打開走了出去。

寢室里異常的沉悶，然而室外也是一樣，暴風雨仍然盤旋不去，我的腳步聲響在陰霾天里。

“我還想問你呢?！蔽艺f，帶著一股奇異的興奮，我抑揚頓挫地：“你昨天和誰在一起呢，生病了需要別人照顧是吧。郭亮呢？她走了沒有？她很關心你啊，你這病生了這么多天，她是不是從頭把你照顧到腳啦？！”

“你聽聽你現在說話像什么?！?/br>
“什么？”

“潑婦罵街?！?/br>
“你說什么？？？”我聲音提高好幾個聲調，遠方的天空又是一個驚雷，胸膛劇烈起伏，尷尬羞恥憤怒混合，我的臉難以抑制地漲紅了。

“……”趙旗說：“你在哪?！?/br>
我不吭聲。

沉默持續了大約十幾秒鐘。

“不說是吧?！壁w旗的聲音壓抑著怒火，我咬緊了嘴唇，感覺到一絲火辣辣的疼痛感從心臟向外散發，血液不可思議地在血管中狂躥，我盯著烏漆墨黑的天空，說：“昨天和男的在一起?！?/br>
“……”

“昨天和男人在一起了?！蔽矣种貜鸵槐?。

“嘟，嘟，嘟……”

預料中的報復的快感并沒有出現，而回應我的，只有電話中無盡的忙音，以及滂沱而下的大雨。

64

“我什么也沒干?！?/br>
蹲在走廊上，我邊摁著鍵盤邊忍住想再次走到雨里的沖動。

“剛才你說我潑婦罵街，我生氣了。對不起。昨天我只是生病了暈過去在別人家睡了一晚。那個人有男朋友。我們什么也沒發生。他男朋友也在。你別氣了。我真的什么也沒干。對不起?！?/br>
被他掛掉電話過后的半個小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可無論我怎么打電話和發短信，他都對我不理不睬。

我像掉進了冰窖。突然很害怕我會再也解釋不清。

為什么呢？

僅僅是四個字就讓我氣到失去理智，剛才，我竟然想要傷害他……

我怎么可以這樣呢，抱著自己的頭，走廊上空無一人，有腳步聲，我把頭抬起來，謝凱看著我：“回去吧蕭遙，你好像有點不舒服，別在這吹風了?！?/br>
“我沒事?！蔽矣值拖骂^悶悶地說。

謝凱把我拉起來，他什么也沒問，我沒有反抗，遲鈍地跟著他走回寢室。

一向八卦的室友們，今天難得地沒有過來采訪我，我靜靜地坐在書桌旁邊，只是盯著手機期待它在下一秒跳動。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晚上。

……

“你怎么回事？生氣也有個限度吧。我已經說了，我什么也沒干，只是生病了，沒有意識！你要我怎么樣呢？我發誓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接我電話，好嗎？”

“昨天給你打電話，是郭亮接的，她說你不接我的電話，我生氣了，就出去亂走。你和郭亮到底有沒說清楚？為什么她對你這么死纏爛打。是你允許她照顧你的嗎？趙旗，回短信！”

“……我服了你了。接一下電話你會死？會嗎？？”

“你對我太不公平了。你喝醉了做什么都行。我什么也沒做你就可以這么冷。哈哈。趙旗，你真狠?！?/br>
“再不回的話我就去買車票了。北京見?！?/br>
發完最后一條短信，天已經亮了。

一夜沒睡，我又還在生病，第二天，燒更厲害，頂著兩個黑眼圈，我吃了退燒藥以后手里就一直緊緊攥著昨晚上和一個同學臨時買的舊手機，等著等著就睡了過去，飯也沒吃，我昏睡了七八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寢室里人都不在，只有灰白的墻壁和一扇結了新的蜘蛛網的電扇，收件箱里依然是0，我忽然就像瘋了一樣，坐在床上開始發呆，心麻木得不知道疼，直到謝凱他們推門進來，我的姿勢也沒變過，謝凱他們叫了我好幾聲，我就和魔怔了似的不回答。

“蕭遙！”謝凱推了一下我肩膀。

我傻傻地把眼光聚焦在他臉上。

“他不理我了?！蔽艺f。

“……”

“吃飯！”十幾分鐘后，謝凱把打包好的飯菜放到我面前，周城去自習了，曹瑞原則不知道上哪兒去，寢室只剩下我和謝凱，不過我也不在乎，有沒有人對來說無所謂。

我覺得好不公平……

我抱緊胳膊，頭埋在膝蓋里，眼淚無聲地一滴滴流到臉頰上。

沒抬頭，但我知道謝凱肯定在緊盯著我。

“是趙旗？”他問。

“你說的他是趙旗嗎？”

過了好一會，等我終于平復了自己的心痛，眼淚也不再那么壓抑不住的時候我終于把臉抬了起來。

“不是?！蔽艺f。

“…吃飯吧?！敝x凱指著桌上的吃的。

“好?！?/br>
我開始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食物，如果有人看到我這副模樣的話一定會三呼GOD這哪里來的行為藝術者，頭發蓬亂亂的，衣服也亂七八糟，大冷的天沒穿襪子，四肢都縮在椅子上，牙齒和嘴唇沒有情緒地動著，吃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電話響了?！敝x凱提醒。

“??！”

我撲過去接起來。

“蕭遙。你班主任打電話回家說你生??？”

聽到是爸爸的聲音時，我整個臉都悲劇性地皺了起來。

隨便敷衍了幾句，老爸倒并沒有十分擔心，只是囑咐我該吃哪些藥，嚴重便去看醫生。

“我過兩天去H市出差，順便看你?！弊詈笠痪湓捠沁@樣的，我無可無不可地把電話掛掉了。

“……怎么回事？”謝凱深沉地看著我，我正視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沒事兒?！?/br>
“我幫你打個電話給他？”謝凱說。

“不用?！蔽亿s緊阻止：“不是他?！?/br>
其實我好想和誰說說啊……可是，不行。

謝凱嘆口氣，無可奈何：“你吃完了飯我陪你去醫院吧，對了，你量一下燒?！?/br>
“不用。我沒事?！?/br>
“什么沒事?。?！都多大人了！他不理你你身體都不要了？！”謝凱突然怒了。

他覺得我很沒用吧，大概。

“你別管我?！蔽依鸨蛔诱谧∧槪骸拔沂巧系鄣乃缴?。不會有事?！?/br>
“你……”他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