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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她從頭到尾,和變了個人一般,陰郁沉穩,冷靜理智,十足的高門貴女模樣,靈氣盡失。 她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皇后發了話,她即將入主東宮后院,成為太子妃,她還說自己沒什么不情愿的,相反高興得很。 他沒有資格過問她什么。 男人遲遲不說話,氣氛便尷尬地凝滯住,陳鸞離他近了些,小小的人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他們之間隔得那樣近,他一低頭,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攬住,錮在懷中。 紀煥緩緩闔了眸子,再睜開時,眼里又是一片清明,“你還小,我不會與你計較這些?!?/br> 陳鸞以前只道他涼薄清冷,可直到這刻才知,什么是透徹心扉的寒涼,什么是徹徹底底的疏離。 陳鸞俏鼻一酸,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發熱,她低著頭,瞧見自己勾著金線壓邊的鞋面和上頭嵌著潔白珠子,更忽略不了男人腰帶上垂下來的祥云文玉,溫潤透瑩,雕工精湛。 原本掛著的是她送出去的黑金邊小荷包。 現在什么都換了。 只怕東西也都丟了。 紀煥眉尖緊蹙,小姑娘一張面龐含羞帶怯艷若芙蕖,小小的鼻頭泛起粉嫩的顏色,是個男人瞧了就要生出幾分不落忍來。 可八皇子瞧過的美人實在太多,在這樣惑人的誘惑下也能視而不見坐懷不亂。只有紀煥自己心里清楚,他是不想對上女人的那雙澈澈清眸。 原就潤著水含著情的杏眸,這會蒙上一層薄若青煙的霧,明明是極委屈的表情,卻偏偏脈脈含情,勾魂攝魄。 他就是不看,也能想象得出那幅場景。 一眼便沉淪,兩眼即深陷。 陳鸞斂了淚擠出個牽強笑意來,道:“我與你相識這么多年,那樣的話誰聽了心里都不舒服,今日托南陽將你請來,就是想當面賠個不是,殿下別怪罪于她?!?/br> 小姑娘褪去往日的嬌蠻,越發成熟知禮起來,紀煥掩在袖袍下的十指松了又緊,面上一派風輕云淡波瀾不顯,最后劍眉緊鎖,輕微頷首。 “臣女告退?!?/br> 陳鸞聲音輕得能揉進風里,男人指尖微動,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又沙啞,透著一縷不為人知的掙扎:“皇后雖然認下你與太子的這樁婚事,但未必沒有回旋之法?!?/br> “你回去好生想想,婚姻之事非兒戲,想明白想通透了再來尋我?!?/br> 陳鸞腳步頓下,心頭的一塊大石轟然落地。 紀煥才說完便有些懊惱,太子妃之位尊貴,這世上諸多女子對此趨之若鶩,自討沒趣的事,難不成他紀煥還要做兩次? 天空此時陰沉下來,白云轉黑,厚厚的一層壓在頭頂,壓抑悶郁,湖中金色的鯉魚躍出水面,劃過一道燦燦的粼光,吐出成串的泡泡。 繞是男人心中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這件堆花裙襯得小姑娘明眸澈澈,唇紅齒白。 她從小跟在他身后,亦是從小到大的美人胚子。 他原以為她會如上回一樣,眼也不眨一下地拒絕,毅然決然的想嫁給紀蕭,可陳鸞停下來了。 小美人淚眼婆娑,卻咬著下唇不叫眼淚淌下來花了妝,傻氣得很,帶著nongnong的鼻音,反反復復地小聲啜泣:“我不想嫁?!?/br> 一瞬間,紀煥似乎能聽到心底那根弦松落,他眉眼依舊是極冷的,可聲音卻如過澗的山風,清朗潤透,徐徐而來,“將眼淚擦擦,回府好好想想,別說一時的沖動話?!?/br> 若是再說上幾句她不愿,他便如何都舍不得將她推出半分了。 男人欣長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后只留下了一個黑點,消失在視野盡頭,陳鸞一雙芊芊素手搭在護欄上,變戲法一樣的斂了眼淚,勾勾唇笑了起來。 還需細想什么? 她絕不會再入一次東宮,也不會再與紀蕭有絲毫的瓜葛。 再過了不久,沈佳佳帶著南陽王妃一行人走過來,臨近了才對她眨了眨眼,南陽王妃不知就里,拉著陳鸞的手道:“鸞丫頭原在這里,是了,這湖是近兩月才挖出來來,給佳佳習畫所用,你沒來過?!?/br> 陳鸞笑著揉了揉眉心,輕言細語地解釋道:“鸞兒在附近尋了一圈,也沒見著二meimei的人,又犯了頭疼的毛病,見著這湖中有個亭子,便稍坐了會,叫王妃與郡主憂心了?!?/br> “好孩子?!蹦详柾蹂桨l覺著她純真良善,但同時對陳鳶的印象直降了幾個度。 果然,嫡出庶出到底是不同,什么鎮國公府雙姝,這種小道流言就信不得。 不滿歸不滿,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在小宴上失了蹤影,哪怕只是個不打眼的庶女,也不可能放任不管,而且今日男客來得多,就怕一不小心沖撞了。 南陽王妃側首對著身邊的嬤嬤道:“多叫幾個小廝丫鬟,每一處都找找,若見著了陳二小姐,即刻來稟?!?/br> 陳鸞這時也皺起了眉,陳鳶就是再蠢也該知曉今日不是能亂跑的場合,怎么這會人都不見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碧色衣裳的丫鬟慌慌張張跑出來,見了陳鸞,就如同見了救星一樣大喊:“大小姐,不好了!二……二小姐她方才被人推進前頭的池子里了!您快去救救二小姐??!” 來的人是陳鳶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名字還是老太太親自取的,叫清灣,此刻體面的衣裳上滿是泥土與水漬,披頭散發滿臉淚痕。 “什么?”陳鸞瞳孔驀的一縮,與南陽王妃對視一眼,一行人急匆匆往前頭的池子方向去了。 她們到的時候,長滿荷葉的池子里沒有半分動靜,陳鸞身子一軟,眼淚就隨著心意順著臉頰滑落,捂著胸口道:“快去救人!” 這樣的事,自然是吸引來了不少的女眷,甚至還驚動了長廊那頭的男客。 南陽王妃也急得上火,連聲問清灣,“可看清楚了你家小姐是被何人推下的?!” 清灣哪里認得王府里的貴人?這會囁嚅著說不出半個字,想了又想才顫聲描述起來:“是一位紅衣裳的姑娘,眼尾還有一顆……一顆淚痣?!?/br> 且高高在上,毫不講理,才見面就命人將小姐推下了池子,而后極盡諷刺,揚長而去。 南陽王妃臉上的怒色戛然而止,陳鸞與沈佳佳對視一眼,后者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陳鸞心里頭就有了個底。 陳鳶被水性好的小廝撈起來的時候,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原本一張清秀的瓜子臉現在死一樣的白,發絲與衣衫緊貼著皮膚,身子還散發著池水的腥味,狼狽不堪。 于是陳鳶被急急送到后院廂房,請郎中來看,一頓忙活下來,誰也沒有再問是誰推的那一下。 紅衣,淚痣,敢在在王府囂張橫行推人下水,且與陳鳶結了梁子的,只能是那個囂張跋扈慣了的三公主。 偏房里,南陽王妃端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