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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李熏然笑夠了修改了“零元免稅free”的備注。這樣在李熏然手機里凌遠就不是這名了,而是赫然三個大字:小福瑞。“……”凌遠沒發表任何意見。李熏然依舊很快樂:“我也關注你了。你平時都關注哪方面的?我比較喜歡星座和體育?!?/br>關注你。凌遠默默回答一句,還是不說話。李熏然爽朗地拍拍凌遠的肩:“凌院長凌主任醫師別生氣啦。我誤會你了,可你也沒告訴我是你呀。咱倆扯平啦?!?/br>凌遠看著李熏然。真拿他沒辦法。獅子飼養手冊77晚上回家進門之前,抖抖外套。凌遠凌晨被電話叫起來,他第一個反應是抓著手機縮進被窩接聽。李熏然在客房睡著,不知道有沒有被吵醒。電話里院辦吳主任很慌亂:“院長您快來,廖老師出事了?!?/br>凌遠坐起來,壓低嗓子:“你說清楚點,廖老師怎么了?”“廖老師把小玉的孩子拿掉了。小玉的婆婆當場就不行了,現在家屬在鬧……”凌遠飛速爬起來:“這什么時候的事?我昨天下午看見廖老師的時候還勸她去做造影,她現在還好嗎?”“今天晚上的事。小玉癥狀突然加重,廖主任決定搶救母體,小玉的孩子根本不能留。但是小玉的丈夫公公婆婆都瘋了……”“我馬上去,你們把廖老師和家屬隔開?!?/br>凌遠熟練地摸黑穿上衣服,拎著大衣往外走。走到一半折回來,輕輕打開客房房門,幽微的光線下看見李熏然舒適地卷在被子里,呼吸均勻悠長,睡得沉穩。“熏然,我馬上去醫院,早上你買點東西吃吧,要吃熱的?!?/br>凌遠沙啞如絨質的嗓音慢吞吞地,平和地叫醒他:“我出門之后起來上個保險?!?/br>李熏然的眼珠蠕動幾下,半睜開眼,迷茫地笑:“我爸都沒你想得細,還要上保險?!?/br>凌遠心里焦急如油煎,他轉身就往外跑。李熏然撓撓頭發,抽了一下鼻子,耷拉著眼皮跟在他后面,等著他出門了轉上防盜門的保險。凌遠趕到醫院,滿身重露的寒氣讓吳主任哆嗦一下。凌院長虎著臉:“怎么回事?廖老師呢?”吳主任道:“在手術室,比較安全。小玉的婆婆去世了,這事可能不得善了……”凌遠跑進手術室,廖老師一身隔離衣沒有脫,迷茫地盯著虛空的一點:“我只是想治病救人,為了救小玉……”她還有三個月就退休了。她一生救治過的病人自己也不記得有多少。凌院長半蹲下來看她,說不出來話。廖老師那一代是信仰醫者仁心兼濟天下懸壺濟世的,事事病人為先?,F在這個社會,這種“父母心”有可能帶來更嚴重的后果。廖老師有可能會面對官司,更可能身敗名裂。這個心性堅韌技術高超的小老太太曾經激烈地批評凌院長“花錢買服務”的醫療思路,可是她現在也迷茫了。“廖老師,這段時間您……回家休息一下吧?!?/br>“我無愧于這件白大褂?!绷卫蠋熀鋈患悠饋恚骸拔以卺t療處理上難道有問題嗎?你是想停我的職嗎?”廖老師把一切的積郁突然砸向凌遠。她沒有錯,為了治病救人。吳主任急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她洪水一般的感情傾瀉,凌遠低聲道:“您作為一個管理者,應該明白這樣的行為帶來的后果……”廖老師雙目含淚:“我會辭職,凌院長,我會辭職?!?/br>凌遠的動作很快,因為媒體的動作永遠更快。小玉的丈夫在接受采訪,言辭慷慨激昂。城視雜志社的記者本來就大罵凌遠搞公立醫院和私營資本合作,弄出個杏林分部,導致醫院本部的服務全部流向杏林分部,醫院以后是有錢人的醫院,醫療以后也是有錢人的醫療。這下她興奮地渾身發抖,兩眼冒光地舉著話筒對著小玉丈夫,她回去要在雜志大聲疾呼:窮人有何活路?!凌院長腦子更快,他馬上通知徐律師,打電話給郁總,詢問郁總城視雜志社的贊助商是誰。郁總非常佩服凌院長的思維敏捷,他如果從商也一定是個厲害的商人,幸好他不是:“珠寶,許氏珠寶?!?/br>凌院長愣住。手術室外面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其他媒體也在趕來的路上。小玉的丈夫和公公抱著婆婆的遺像在醫院外面哭,甚至連圍觀的人都有了。凌院長必須拿出姿態和方案,他組織了一次中層會議,傳達了院領導的統一意見:廖老師這次的事被定為醫療失誤。秦少白和韋天舒會后就上他辦公室跟他拍了桌子。凌遠早飯午飯都沒吃,從凌晨開始沒有停下過。他坐在院長辦公室,胃里火燒火燎。秦少白和韋天舒說什么他幾乎沒有聽進去,他知道他們需要發泄。他撐著頭在想另一件事。他為了廖老師的事,給姓許的打電話了。這個人,讓他發現自己心里最瘋狂的恨意,從來沒有平息過。秦少白和韋天舒走后,凌院長起身去了趟住院部。他去看了看錢小玉。年輕的姑娘躺在床上,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廖老師沒做手術之前,她的丈夫是希望保住孩子。廖老師做手術之后,她的丈夫公公去鬧。她在這次事件中似乎從頭到尾都失蹤了?,F在她躺在那里抽泣,對廖老師恨得咬牙切齒。凌遠扶著墻,走回辦公室。李熏然在床上打了個滾。凌遠對生活品質要求非常高,一應出現在他身邊的器物必須有配得上他的質量與審美。與艱苦樸素李夫人家那幾張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板床相比,凌遠家的床更符合“人體工學”。適宜的彈性,適宜的硬度,適宜的柔軟度。還有各種柔軟的,保溫的織物,李熏然覺得自己在一片柔軟溫暖的云里沉浮。他打算接著做夢,手機鈴嘎嘎嘎地響起來。他趴在床上伸手到處摸,摸到手機也懶得看,劃一下接聽:“喂……”“師父你趕緊來,不得了,局長發脾氣了!”費解的嗓音拖得很長。李熏然爬起來跪坐在床上:“什么事?”“惡性事件,城郊集貿市場這里發現女童尸體,已經有大量人圍觀,媒體也到了,局長大發雷霆!”李熏然抬頭看窗外,天邊已經有點掙扎著要亮的意思,夜色還在固執地壓著:“這些媒體不睡覺的?你等我我馬上來!”李熏然手忙腳亂脫了睡衣套襯衣套褲子,單腿跳著找襪子。穿好衣服沖到衛生間用涼水呼嚕一把臉,拿凌遠的毛巾擦擦,轉身往外跑著換鞋。他換鞋的時候發現鞋柜上放鑰匙的瓷碟變成了兩個,一個空的,一個里面放著兩串鑰匙:一串眼熟,他自己家的。還有一串,凌遠家的。凌遠給他準備了備用鑰匙。他顧不上感動,揣了鑰匙抄起外套沖出家門。等李熏然開車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城郊農貿市場是附近蔬菜進入城鎮之前的轉運站,小販們在這里批發蔬菜各自運進城里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