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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途中,阿念想起了什么,腳步一頓,側首問:“林大哥?”林世嚴將目光轉向他,阿念正抬著頭,像只小鳥雀似的看著他。阿念:“你真的能……大石……大石碎胸口嗎?”聽說習武之人都會的。林世嚴誠實道:“不能?!?/br>阿念:“啊……”林世嚴:“只能胸口碎大石?!?/br>阿念:“……”阿念呆了一下,回味了一番,發現自己說錯,還錯得那么離譜,噗地就笑了出來。兩眼彎彎,溢滿了笑意。他笑得肩膀微微抖動,道:“是,是,我的不是……”阿念恢復記憶以來,這是林世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開懷一笑,宛如春風拂面。林世嚴挪不開眼,默然看著阿念的笑顏。兩手一動,恨不能擁他入懷。但最終握起拳,邁步朝房間走去。阿念連忙跟上,問:“你還會……什么?”林世嚴:“……”阿念:“林大哥?”林世嚴:“……很多。慢慢教你?!?/br>阿念:“好。我是你……第一個徒弟罷?”林世嚴推開房門,沉聲道:“是?!?/br>也是唯一一個。林家絕學絕不傳與他人。第79章陸子昂痊愈后,陸家兄弟二人與林世嚴、阿念一道動手,將林世嚴那間房改造了一番,在閣樓開辟出一間房間來。因為阿念身材瘦小,便主動請纓,搬去閣樓住下。這閣樓的樓梯建在林世嚴房中,二人住在上下層,中間隔一層木板,總算是各自有了各自的房間。又過了幾日,武館迎來了兩個求學弟子,歇業一年后重新開張。話說那些有閑工夫來武館習武的,不是世家子弟也大多是有些家底的商人之子,從小嬌生慣養,好比奶沒斷干凈的嬰兒般討人嫌。林世嚴從小便從師父那兒得知,習武之人慣不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因此對那兩個弟子格外較真,容不得一點偷懶。不過一日就把兩人嚇得傻眼,哭著不想再來。陸家兄弟一看,到嘴的鴨子眼看要飛走,便出馬唱白臉,端著板凳往那榕樹下一坐,扯著那兩人談天說地,叫他們曉得是個男人就得挺住的道理。再加上阿念笑盈盈端來綠豆百合湯,一人灌上一碗,又甜又軟,一身疲憊頓時全消。那兩人一時熱血上頭,咬咬牙便決意堅持下來。如此這般,不久那兩名弟子當真大有長進,如同脫胎換骨。有這先例在前,又憑陸家兄弟的三寸不爛舌,在外到處宣揚請到了武圣來武館坐鎮。一來二去,有不少富家子弟慕名前來,武館的生意不知不覺就熱鬧起來了。武館生意蒸蒸日上,林世嚴每日忙得不可開交,必要等太陽落山才能顧上歇一會兒。阿念照顧看家的婆婆年事已高,便每日去伙房幫忙。他與阿常一起時,便負責每日做飯,如今管那三個男人一日三餐完全是小菜一碟。心情好時還時不時煮上一鍋清火糖水,給那些弟子一人舀一碗。大汗淋漓間能喝到如此清甜的糖水,味道比那神仙水還美。一日,有個弟子叫廖冕的,見阿念面善,又時常是笑盈盈的,便舉著空碗,cao著口西南口音,隔著半個習武場大聲道:“神仙弟弟,再賞你哥哥一碗撒?”那人聲如巨雷,眾人聽到這稱呼皆是哄笑,阿念也并不在意,也隔著半個習武場喊回去:“我再煮多一些,便是喂牛喂豬了。明日再來罷!”眾人聽罷又是一場哄笑,從此神仙弟弟的綽號就叫開了。就連陸家兄弟也愛拿這打趣他,卻是林世嚴似乎與世隔絕般,從來都叫他“小念”。轉眼就是半年過去了。阿念與林世嚴留在這武館的半年間,武館掙了些小錢,擴建了一圈,內外修整一番,登時上了臺面。武館生意雖是熱鬧,阿念的身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半年前大病一場令阿念元氣大傷。平日里吃上三頓飯,飯量不及別人一頓。若是叫他強塞入口中,那晚必定不得入眠,半夜將飯嘔個干凈,甚至第二天也什么都吃不進。林世嚴試過一次后便再也不敢逼他多吃了。阿念給自己診脈,抓藥,人快喝成個藥罐了,卻并不太見效。雖說如此,他平日里依舊嘻嘻哈哈的,該忙的事一件都不少干,從不賴給別人。還跟個知心哥哥似的勸林世嚴莫要太cao心。這一日,月上三竿。夜半,林世嚴睡夢中聽到閣樓里有動靜,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彈起來,慌慌張張奔到樓上那狹窄的閣樓里,借著微弱月光一看,阿念又在夢中哭泣掙扎,動靜很大。林世嚴快步上前,抬頭就撞到屋頂,伸手就撞到手肘。他撲到阿念床邊,躬身輕輕呼喚:“小念,小念,我在,你別怕?!?/br>阿念仍是不停掙扎。他在夢中總是發不出聲來,仿佛又回到了他是個啞巴的時候,只能拼命躲開甚么,看似卻是徒勞。林世嚴見他不醒,趕忙將手探入他的被中,替他順氣,一邊順一邊柔聲說:“小念,別怕,不要緊了,林大哥在這里?!?/br>如此這般勸了好一會兒,阿念才慢慢停止掙扎。他沒有從夢中醒來,仍閉著眼睛。林世嚴感到他不動了才松口氣,輕輕摸他額頭,摸到一手冷汗,便找來汗巾替他擦拭。他動作極為輕柔,阿念在夢中感覺到這溫柔,似乎終于相信自己是安全的,完全平靜了下來。林世嚴借著這昏暗月光,默然注視阿念的睡顏。月光下,他尖尖的下巴令他顯得如此脆弱,敏感,好似一碰就碎的瓷器。這半年來,林世嚴即使在睡夢中也保持驚醒。一旦聽到阿念的動靜便上來安撫他。只有他知道,阿念看起來已經沒事,卻成日被噩夢纏繞。他從不提起,在內心筑起防線,但夜半無人時,這道防線便脆弱不堪,那些不堪的記憶隨即攻破防線,折磨著他。林世嚴將手撐在他的臉側,俯下身癡癡看著阿念。那一夜,阿念的夢里有一個熾熱的吻。第80章南京漸漸入冬,前來習武的弟子們身上的衣裝逐漸厚了起來。臘月中的一日清晨,林世嚴晨練歸來,手中握著一根長棍,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包裹出他頎長結實的身形。他見那些弟子早早地在習武場中活動筋骨,卻是一個個穿得臃腫,顯得尤其笨拙。林微微斂起濃眉,站在臺階上沉聲道:“全都脫了,脫到只剩一件?!?/br>眾人聞聲,都朝他看去。北風嗖嗖刮過,他們縮縮脖子,以為林世嚴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