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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旌低頭:“你說什么?” 任遙忿忿地搖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像小貓一樣一下下的蹭,衣襟處繁復的刺繡摩挲著臉頰,勾連著那些難舍的情絲。 她好想再膩歪一會兒,但又有人來找文旌,見他們兩個抱在一起,神色尷尬地停在兩丈外,欲言又止,看上去很是焦急的樣子。 任遙只得繼續懂事一點,戀戀不舍地松開文旌,默默退開。 天亮后,任遙本想跟文旌告別后再走,但扶風總催她:“夫人,按照大人的意思,今天就得搬家,待會兒天大亮了怕是要引人注目?!?/br> 任遙心想,扶風也不像是有這么多心眼的人,他能這樣說八成是文旌囑咐的,不死心地站在樹墩上張望了一番,在沒看見文旌的身影后,頗為遺憾地跟著扶風走了。 文旌買好的別院在彤文巷,是長安里未求得功名的讀書人喜歡租賃的地方,這里遠離集市,又不通官道,很是幽僻。 他們從后門悄悄地進去,而后關閉宅門,曾曦領著冷香大致收拾了一番,便各入廂房住下了。 任遙不知道文旌私下里是怎么和父親、兄長說的,頭幾天家里連火都不生,總吃冷食,就著醬菜吃糕點,也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曾曦和扶風躲在廚房里悄悄地忙活,燒點熱水給任遙和冷香用,他們這些男人,都是用冷水就對付了。 這幾乎是半與世隔絕的日子了。 一堵高墻,全然不知外面風云如何變幻。 起先任遙是覺得很難熬的,但過了幾日便習慣了,一個半月后,庭院里的桂花已全開了,如碎玉般綻放在枝頭,密匝匝的擁簇著,風一吹,撲簌簌的掉落半庭院,芳香撲鼻,很是幽美雅致。 這個院子任遙看得很喜歡,她想應該是文旌用過心思挑出來的。 一想起文旌,那些因美麗景致而帶來的輕松暢快的心情瞬間消失,擔憂沉甸甸的壓在了心上。 他現在也不知怎么樣了?怎么竟半點消息也沒有。 或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任遙這樣安慰自己,不然,怎么也該有些風聲透出來。 “阿遙,你又在這里長吁短嘆的干什么?”任瑾扶著任廣賢從里屋出來,任廣賢見女兒一臉郁郁寡歡,不禁道:“你難道還不相信南弦嗎?他多謀多思,做事從來力求穩妥,有些事,他既然敢做,肯定是事先有了準備的?!?/br> 對于這話,其實任遙不是很贊同。 依她對文旌的了解,這件事如果勝券在握、毫無變數,那他會把自己的安排詳細地跟她說清楚了,讓她不要擔心??蛇@些事,到如今任遙知道得都很是含糊,文旌也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細節,想來肯定是冒了風險的。 她默了默,到了另一邊扶著父親,順著他的話道:“那我就是擔心,南弦到現在連點消息都沒有,誰知道他……” “誰知道他老不老實,有沒有偷腥納妾?!比舞驍嗔巳芜b的話,擠眉弄眼地續接。 任遙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他敢!” 任瑾笑道:“他自然不敢,那阿遙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兩人一番調侃打趣,倒讓任遙心情好了許多,她瞧著父親彎身坐下,撩了撩香爐里飄出來的香霧,心中一動,坐到父親身邊,抱著他的胳膊,殷殷切切道:“父親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我看倒應該考慮續個弦了,不然您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br> 任廣賢眄了她一眼,冷哼:“你現在可真是閑了,把主意都打到你爹身上了?!?/br> 任遙只當沒聽出來父親的諷刺,兀自追憶:“我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鄉下時隔壁有個春嬸,她好像還挺喜歡父親的,經常到咱們家給我和兄長們做飯,她還送我好幾件新衣裳呢。你說那個時候咱們家也沒錢,她估計就是圖父親這個人吧,唉,也不知她現在過得怎么樣了……” 任廣賢聽著,沉默了一會兒,心道這丫頭口口聲聲讓他續弦,但想起來的卻是失散十幾年、尋都沒處去尋的老街坊,看來她也只是單純可憐他這個孤身多年的鰥夫,內心里還是不想有人能代替她母親的位置。 這樣正好,他也不想。 任廣賢握了任遙的手,頗為感慨道:“爹這輩子有你娘就足夠了?!?/br> 任遙斜身靠在父親身上,悵惘追思了一番那些早已模糊的往事,突然側身抱住自己的父親,發自肺腑道:“爹,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爹?!?/br> 任廣賢低頭瞧著女兒秀致婉麗的眉眼,愛憐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想起自小他偏袒南弦,任遙受了些不該受的薄待,可偏這孩子是個爽朗豁達的性子,半點都不往心里去,漸漸的,他也不往心里去了。 可這么回頭一想,當初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那些苦可也不是好受的。 他不禁道:“阿遙,你也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兒?!?/br> 任廣賢抬頭,將任瑾拉到身邊,溫聲道:“阿瑾也是最好的兒子?!?/br> 三人圍靠在一起,很是煽情了一陣兒,任遙又想起了文旌,半是牽念半是怨忿,道:“南弦要是再沒信,咱們家也就沒他什么事了……”話還未說完,她捂住胸口,只覺一股酸氣往上泛,沖頂得她難受,忙甩開父親的手跑出去,扒著門框干嘔。 兩個男人愣住了,任瑾滿臉狐疑,不敢確定地靠近任遙,輕撫著她的背,任廣賢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清水遞過來,任遙喝了,有些疲乏、低悵地靠在門邊,嘆道:“小南弦都來了,南弦怎么還不回來……” ‘咣當’一聲,任廣賢手里的瓷甌落地,他的臉驟然僵住了,目光發木地和任瑾對視一眼,任瑾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撫在任遙的腹部,結結巴巴地問:“真……真的?” 任遙乏力地掃了他一眼,托著腮,輕輕點頭。 肚子里這個說不準是小南弦還是小阿遙,只一點是說得準的,這個小東西很護著自己的父親,任遙但凡要說一句對文旌的怨言,立刻酸氣上涌,吐得七葷八素,直把她吐得筋疲力盡、半句話也說不動為止。 恨得任遙直呼“小白眼狼”,辛辛苦苦懷著孩子的人是她,倒讓文旌賺足了便宜,面子里子全是他的了。 第66章 在這種艱難灰暗的時候,一個小生命的來臨猶如破云的朝陽,足以讓陰霾散盡,雨停初霽。 任府上下如臨大敵一般,熱水也從晚上才有變成了全天供應。 扶風個愣頭青跟著曾曦里里外外的忙碌,心事偏多,總愛扒著窗探進頭去問任遙:“夫人,這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任遙本就懷著心事,又兼孕期脾氣大,煩躁地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比劃了比劃,一本正經道:“他現在就這么點,我上哪兒知道是男是女?” 扶風愣愣地撓了撓頭,沮喪道:“那我見了大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