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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 渴求近乎于執念,才能推著他走過這十幾年,可是心境如何,卻只有自己知道。 他怎能忍心讓文旌去受他受過的苦? 文旌見義父還想再勸,忙道:“父親,我與陛下的局已鋪開,如今想反悔恐怕已來不及了。舍去父汗與義母不談,單單是延齡太子,他對我有救命與知遇之恩,我絕不能棄他與不顧?!蔽撵荷钗艘豢跉?,再度回首看了一眼任遙,切入今天的正題:“魏太后與陛下之間的一戰在所難免,長安恐有動亂,我已秘密置辦了一處別院,您、兄長還有阿遙盡快收拾東西搬進去吧?!?/br> 任廣賢沒想到竟會這么嚴重,他看著文旌凝重的臉色,一時有些擔憂:“南弦,你……” “父親放心,我轄制北衙四軍,有重兵護衛,不會有事。只是怕到時亂起來顧不得家里,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一旦干戈起,我的敵人勢必會將矛頭指向你們,所以你們不光是為了自己的安危,也是為了我,一定要盡快秘密搬出去,家中生意也暫且停了吧?!?/br> 話說到這地步,任瑾和任遙也躲不下去了,兩人默默從屏風后出來,任遙抿了抿唇,走到文旌身前,抱住他的胳膊輕輕搖著:“我不想和你分開,讓我跟在你身邊吧?!?/br> 文旌抬手理了理她鬢角的碎發,箍住她的腰攏入懷里,滿目的牽念不舍,卻強自搖頭:“不行?!?/br> 任瑾腦子清醒反應快,看向任廣賢,道:“父親,那我現下開始準備,先把商鋪都關了,遣散下人,收拾細軟,我派曾叔先去文旌說的那處宅子探探路,再挑些可靠的人把東西先送過去,至于咱們,擇個日子悄悄搬過去吧?!?/br> 任廣賢點頭,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舅舅那邊也說一聲吧?!?/br> 任瑾應下,輕拍了拍任遙的肩膀,快步出去籌辦。 任遙回身看著兄長靈敏匆忙的背影,腦筋逐漸清醒起來,知道此時正是關鍵時候,是最需要他們全家齊心協力的時候,不能幫到文旌便罷了,萬萬不能給他添亂。因此便收起了那些黏黏膩膩的小兒女情腸,松開了文旌手,深吸了口氣,道:“那我去幫大哥吧,這些金銀細軟的事他也未必能理順清楚……” 這樣收整歸攏了幾日,重要的賬簿物資都被運到了別院,長安表面上仍舊風平浪靜,可任府這四方的黛瓦紅墻之內已經風云幾顛倒了。 任遙心里總是忐忑不安,她有種預感,事情不會順利的,甚至看著文旌按部就班地籌備謀劃,腦子里總會沒由來地蹦出一些不祥的想法:不會順利的,到時一定會冒出意想不到的意外…… 她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煩躁,特別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心里的不安倍增。 在窗前徘徊了一陣兒,穿著薄薄的寢衣,直到被晚風吹得手腳冰涼,才覺后背一暖,被人從后面攏入了懷里。 馥郁的羅斛香縈然襲來,文旌握住她的手,溫柔說了些許安慰的話,便迫不及待地滅燭拂帳安寢。 兩人胡鬧了大半夜,終于把任遙鬧得疲憊不堪,自動摒除了雜念,倒在榻上昏昏入睡。 文旌側躺在她身邊,彎起胳膊支著頭,仔細端凝著嬌妻的睡顏。 不知這樣于靜默無聲中看了多久,帳外傳進急促的腳步聲,他忙翻身下榻,隨意從地上撿了件寢衣披上,放輕了腳步出去。 任遙從文旌起身時便有所察覺,于夢寐中幽幽醒轉,正迷糊地揉搓著惺忪睡眼,卻見文旌回來了。 她從未在他的臉上見過這種表情。 仿佛慟極、哀極,可卻拼命壓抑著,薄唇緊抿成冷硬的弧線,像是要將什么人斬成碎屑,可是一恍惚,卻又流露出脆弱的神情,仿佛前路有他苦苦追尋卻又不愿面對的東西。 任遙一下子清醒了,忙從榻上起身,見文旌已開始一件件地穿戴外裳、冕冠,他一回神,臉頰竟掛著晶瑩的淚,聲音微?。骸拔乙雅扇送ㄖ吮菹潞陀晗s,延齡……找到了?!?/br> 第64章 丑時。 已是后半夜,夜色漆黑且深濃,空氣中彌散著細微的涼意。大端的宵禁規制甚嚴,這個時辰的街道上杳無人跡,只有漫無邊際的夜幕籠罩著這座都城。 清泉寺的大門敞開,門前停著數輛馬車,禁軍沿街衢整齊排列,這莊嚴古剎陷入了無聲的肅穆中。 寺廟后院里,幾個人拿著鐵锨在挖那口被泥塑封起的古井。 鐵锨鏟在冷硬的泥土上,發出規律且冰冷的‘嘟嘟’聲,相較之下,刑部尚書的回話顯得輕緩許多,他邊說著,不時抬頭看看天子的臉色,好像所陳內容太過慘烈,生怕這年少天子會承受不住。 “這和尚不是個善茬,是犯在了別的案子上,嚴刑拷問之后招供了。當年延齡太子秘密出宮,是帶著東宮護衛來了清泉寺,差遣這里的和尚去任府請文相來相見。卻沒想到,這和尚六根不凈,曾在宮里貴人來寺中上香時與內侍搭上了線,他轉身便把延齡太子在清泉寺的事出賣給了宮里的人,后面的事,就是延齡太子離奇失蹤,這和尚倒還不傻,見這架勢怕被滅口,偷偷躲出去了?!?/br> “四年來四處坑蒙拐騙,最近才被刑部抓獲?!?/br> 趙煦的眼神很是木然,既看不出傷慟,也看不出怒意,像是個泥胚偶人,只是很僵硬地盯著那口古井,井口的泥封已被鏟開,放了繩子下去,搜尋的禁衛攀著繩子下到古井里。 方雨蟬站在井邊,纖弱的身體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她身邊的任遙緊緊摟著她,不時探起身用絲帕擦一擦她的臉。 井底突然傳出了回音,井邊的人立馬拉繩索,繩索一節一節的迂出來,一股刺鼻的、陳腐的氣息散開…… 文旌仍舊不放心清泉寺的守衛,他覺得趙煦出宮帶出來的禁衛太少,萬一有人鋌而走險妄圖弒君,那這四方高墻圍堵的清泉寺就是一個死地。 他向趙煦要來了兵符,讓扶風連夜去調神策軍,又把寺廟前的禁衛做了安排,分發下去弓箭埋伏在主要岔路,聯系最近的武侯鋪嚴密監視寺廟附近,囑咐了若有異常立刻來報。做完這些,他才回來。 隨趙煦出宮的內侍早備好了棺槨和素幡,是一路抬著出來的。尸體在井下被封了三年,已經沒法看了,只能憑借從井底翻找上來的幾件沒有腐爛的金玉佩飾來確認身份。那些東西有幾件給了雨蟬,有幾件在趙煦的手里,兩人扒著棺槨的邊緣不肯讓蓋棺,內侍溫言軟語地哄了幾句“入土為安”,才勉勉強強退開。 那厚重的黑檀木棺槨被蓋上,便好像一個方方正正、冷冷冰冰的盒子,里面的人被鎖在了里面,仿佛徹底斷了與塵世的牽連,這紅塵萬丈與里面的人再無瓜葛。 任遙遠遠看著,方才陪雨蟬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