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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得很好,很感人,很動聽?!闭f罷,又給趙煦把瓷甌填滿了。 趙煦低頭掠了眼波紋蕩漾的琥珀色茶湯,道:“行,朕就當你說的是實話?!彼盟葡肫鹗裁?,又有點不放心地沖任遙道:“朕曾經想扣下你父兄追查大皇兄失蹤的真相,你該不會記恨朕吧?” 任遙抱著茶壺僵住,卻見趙煦順著桿子使勁往上爬,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文旌,繼續道:“你不會懷恨在心,再給南弦吹枕邊風,離間我們的關系吧?” 任遙:…… 她驚嘆于皇帝陛下豐富的想象力,可思緒沒忍住在‘枕邊風’三個字上徘徊了幾下,不由得臉紅了。 那廂趙煦還在孜孜不倦地對她進行惡意揣測:“你肯定會向南弦說朕的壞話,然后讓他疏遠朕,討厭朕,像你這種小妖精,最會了?!?/br> 任遙:…… 她讓一個當丞相的夫君去疏遠、討厭皇帝陛下?她是腦子進水了嗎?! 而且!趙煦竟然還說她是小妖精,她哪里妖了?! 任遙瞪圓了眼,怒目看向趙煦,毫不猶豫地伸手搡了搡文旌。 文旌立刻蹦起來,揪著趙煦的后衣領提溜起來,往外拖:“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趙煦掙扎著大喊:“朕早看出來了!你就是個見色忘義,見色忘友的人……” 任遙在趙煦咿呀亂吼的噪音里,淡定地抬頭,往旁邊瞟了一眼,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文旌都不用回頭看自家娘子,便心有靈犀地明白了任遙的意思,提溜著趙煦的后衣領轉了個方向,讓他正對著門,義正言辭道:“你剛把我們家門踹壞了,賠!” 第48章 趙煦盯著那扇雕花松木門,門中心被他剛才踹得微微凹陷,層漆被踹掉了幾分顏色,斑駁潦草的覆在上面,露出暗黃色的木心。 任府財氣大,院落亭閣無一不精細奢華,對比之下,這扇門確實被摧殘得不成樣子了。 因此,趙煦梗了脖子,頗為大氣道:“行!朕賠!但朕沒帶銀子,讓內侍回宮去取?!?/br> 文旌回頭看向任遙,見任遙沖自己輕輕地點了點頭,才轉過身來道:“成,那讓內侍先回去取,你得等著銀子回來才能走,省得賴賬?!?/br> 說罷,揪著趙煦的衣領又把他摁回席榻上。 趙煦吩咐了內侍回宮取銀子,又在這夫妻兩炯炯的視線里喝了半甌茶,突然回過神來,他是來找文旌算賬的,來的時候理直氣壯,怎么折騰了半天,賬沒算明白,反倒好像欠了債讓人給扣下了似得…… 他無比郁悶地低頭審視了一番自我,又抬起頭以極其苛刻的角度審視了一番文旌,以無比怨念的語氣幽幽嘆道:“南弦,朕覺得你變了?!?/br> 文旌一點也沒拿趙煦當外人,正旁若無人地把手輕輕覆在任遙的手背上,就著那溫軟細膩的柔荑捏了捏,把任遙捏得面頰漫開兩片酡紅,越發明艷動人,看得文旌心蕩神馳。聽到趙煦說話,頭都沒回:“我就變了,關你什么事?!?/br> 趙煦被噎了這么一下,瞠目結舌,也不知是感嘆于他那清冷自矜的賢臣卿相一去不復返,還是感嘆于小妖精的危害如此之大。 屋內出現了短暫的寂靜,三人各懷心思,都沒有說話。 門‘吱呦’一聲被推開,曾曦探進身來,沖任遙道:“小姐,廚房里做了炙rou,二公子在外忙活了一天一夜,怕是早就餓了吧,不如讓他們端上來?!?/br> “炙rou!”趙煦大喜:“朕……真是我愛吃的,端上來!端上來!” 趙煦來任府是微服出行,曾曦也并不認識他,老管家只略微詫異外加半分嫌棄地掃了一眼這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年輕公子,站著未動,還是將視線投向任遙,等著她拿主意。 任遙輕咳了一聲,紅著臉將被文旌揉捏的小手收回來,微低了頭,道:“那就端上來吧?!?/br> 任府新高價聘了上牧名廚,做出來的炙rou也很是美味地道。銅爐里燒著果木炭,上面架一張鐵絲網,溫火細焙著切得方方正正的rou片,烤得外焦里嫩,撒上佐料,冒著熱氣放進嘴里,輕輕一咬,嫩得汁水滲出來,rou的醇香與佐料的辛香一同滲入舌間。 趙煦被燙得抖了幾下舌頭,胡亂嚼幾下,將rou幾乎囫圇咽下,含糊著叫好:“好吃,真好吃,比宮里做的好吃一百倍?!?/br> 任遙正將一塊rou填進嘴里,舉著筷子,聞言露出幾分天真的疑惑:“這怎么可能?不是說皇宮里的御廚是這天底下技藝最高超的廚子嗎?” 趙煦跟餓狼投胎似得又掃蕩了幾片rou,邊嚼邊道:“哼……宮里的御廚只會把菜做得規規矩矩,方方正正,饒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沒半分滋味?!?/br> 任遙瞪大了眼睛,很是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位清新脫俗的皇帝陛下,卻聽文旌清清淡淡道:“把你送回北疆,再繼續吃帶皮的獸rou,你就有滋味了?!?/br> “還別說……”趙煦揮了幾下筷子,神情略顯悵然:“朕還真有些懷念當初在北疆的時候。雖然日子過得苦了些,可到底過得灑脫隨性,無拘無束??扇缃?,來了長安,坐上了這把龍椅,各中滋味還真是有些一言難盡。若是……大皇兄還在就好了,那樣朕大可當個賢王輔佐他……” 趙煦突然止了話音,略顯擔憂地歪頭看向文旌。任遙也意識到什么,忙去看文旌,見他半舉著筷箸,筷子尖在炙rou上劃了一下,卻沒有夾起來,只是維持著方才的動作,目光渙散,隱隱有懷念與憂傷沉落。 默然許久,文旌才緩慢道:“是呀,若是延齡還活著,那該有多好。我們再也不是三年前只能任人宰割的樣子了,我們可以為他分憂,還可以保護他?!?/br> 炭盆里的木炭燒得‘蓽撥’響,三人圍坐在爐火邊,一時緘然。 趙煦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目光澄亮地抬頭:“你說,大皇兄是不是真得有可能還活著?” 他期期翼翼地看向文旌,仿佛他說是,就真的是。 任遙看得有些難受。 若她和文旌的推斷是正確的,那么趙延齡幾乎沒有活著的可能。 可是趙煦的目光是那般澄凈且滿含期望,看得久了,只覺心中某一處隱隱作痛,再也無法在他面前把這些殘忍的話說出口。 文旌望著趙煦沉默了一會兒,勾唇笑了笑,聲音微?。骸笆茄?,只要一天沒有見到尸體,他就有可能是活著的?!?/br> 趙煦自文旌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由得喜笑顏開,可只高興了一會兒,又想起什么,慢慢斂去笑,浮上幾許落寞神傷:“南弦,阿遙,你們不要因為你們父兄的事來怪朕,朕只是太想念大皇兄了,太想查出當年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br> 任遙聽他這樣說,忙拼命搖頭,表示自己從未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