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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遙有什么問題只管來問我?!彼D了頓,前傾了身子,靠近任遙,呼出的氣息打在她的臉頰,連帶著聲音也變得溫和:“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明明是極溫柔和煦的話,卻聽得任遙一陣寒涔,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本能地想往旁邊挪,離他遠一些,可腕上一緊,文旌極自然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同時也截斷了她想要躲避的意圖。 文旌笑意清潤,宛如最寵溺meimei的慈愛兄長,凝睇著任遙:“但古人有訓,食不言寢不語,阿遙有惑可飯后去我的書房,我會慢慢為你解?!?/br> 任遙愣愣地看向他星星熠熠的雙眸,不由得,又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這分明就是暴風雨前的征兆。 任遙與任瑾自小和文旌在一處長大,三人對彼此的秉性摸得極透,自然看出了文旌那清風暖陽一般外表的背后,悄然醞釀著狂風驟雨…… 可任廣賢卻絲毫未察覺,他見文旌主動親近任遙,忙道:“對對對,南弦說得對,食不言,等吃完了飯你們兄妹兩再好好聊?!?/br> 剩下的時間,任遙自然是食不知味的。 等到宴席散時,任廣賢囑咐了侍女帶舒姑娘去廂房安歇,任遙想趁機也開溜,剛邁出了一步,就聽背后傳來文旌那清涼如水的嗓音。 “阿遙,我在這兒?!?/br> 她不得不停下,垂頭喪氣地回頭。 文旌斂起水波一般的臂袖,站起身,秀眸中滿是關切,將任遙緊緊盯?。骸案易?,這園子大得很,可別迷路了?!?/br> 語氣自然流暢得仿佛當真是擔心她沒有將他跟緊,走丟了一樣。 任遙不情不愿地挪過去,跟在了他身后,兩人出了前堂,順著抄手廊向后院去。 走了幾步,任遙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她家!她會在自己家里迷路嗎?! 可兩人此時已走在了園子里,暮色四合,周圍黑漆漆的,唯有前面文旌手里提著一盞紅錦垂穗燈籠照路,父親不在這兒,兄長也不在這兒,只有她和文旌兩個人,任遙怎么也不敢再把剛才他說過的話重新拾起來反駁。 只得溫順乖乖地跟在文旌身后。 夜色沉釅,一輪孤月懸在天際,星河暗淡。 兩人沉默著穿過幾道廊廡,又經過一座荷風四面亭,眼前一道朱墻,文旌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只是換了只手提燈籠,將右手向后伸出去,道:“前邊路不好走?!?/br> 任遙低頭望向他伸出來的那只手,借著燈籠里散出的微弱暗淡的紅光,依稀能看清這雙手指骨修長,拇指上套著一只玉扳指,在月光下瑩瑩若冰雪雕成,美得像是遺世仙人精心養護,不曾沾染半分塵埃的手。 望著這只手,任遙卻猶豫了。 當年搬進這座宅邸居住時,任遙大概十二三歲的年紀,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因任瑾和文旌與她終歸不是親兄妹,任廣賢擔心同在一個屋檐下若是不避忌些,難免落人口實,將來瓜田李下,只怕這幾個孩子的婚事會受影響。 便讓人修了這堵墻,將后院隔成了兩個區域。 朱墻往東是前堂和任氏居住的臥房,連同書軒、亭閣皆在此處,而朱墻往西則是文旌和任瑾的居所。 朱墻中間開了一道小拱門,平日里有專人把著鑰匙,每日亥時關,卯時開,從未有例外。 這會兒差不多距離亥時只剩一個時辰,也就是任遙就算隨文旌去了他的居所,也只能呆一個時辰,時辰一到,她就得回來。 明知時間緊迫,任遙望著文旌伸出來的手,卻遲遲無法下決心握住。 文旌卻也不催她,只維持著背對著她向后伸出手的動作,靜靜站著。 兩人這么在月光下站了一會兒,任遙低下頭,默默將自己的手擱進了文旌的手心里,算是妥協。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這樣,因文旌足夠執拗,足夠倔強,所以從來都是任遙向他妥協,只除了最后他們分開的那一次…… 文旌的手冰冰涼涼的,被他合掌緊緊攥住,任遙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但兩人都未說話,只這么一前一后穿過了小拱門,順著碎石路往文旌的居所去。 居所內燈火通明,他們進去時,金明池和江憐正在給文旌收拾床鋪。兩人聽見開門的聲響,齊齊回頭,見文旌手里牽著任遙,不由得一愣。 屋內一片靜謐,說不出的尷尬。 任遙輕咳了一聲,沒話找話:“家里有的是侍女婆子,這些活兒指使她們做就是,何必勞煩兩位大人?!?/br> 江憐是個實在人,聽任遙這樣說,老老實實回答:“大人的床鋪從來都是我們鋪的,他不許旁人碰?!?/br> 任遙輕輕“哦”了一聲,轉眸看向文旌,似是想問為什么,可凝著他的側面,又不敢問了。 文旌默了片刻,讓金明池和江憐出去。 他坐到榻上,摸著那柔滑的絲緞被面,睫宇低垂,靜聲道:“在北疆行軍時,有一夜我入軍帳,發現被褥上被插了一根針,后找軍醫查驗過,發現那根針上被淬了毒,從那以后我就不讓旁人碰我的被褥了?!?/br> 任遙從他平靜無波的聲音里覓到了辛酸,心中一絞,滿是疼惜:“南弦……”只這兩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 文旌卻笑了。 他抬頭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任遙,溫聲道:“終于是南弦,不是二哥了?!?/br> 他落到任遙身上的視線仿佛是針,戳得她痛了一下,偏開頭,醞釀了許久,才能用平和的聲音說話:“對了,那位舒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問完這句話,不敢看文旌的神色,只雙手合于襟前,默然站著。 文旌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也是一慣的平和溫煦,聽不出什么波瀾。 這位舒姑娘名叫舒檀,是鎮遠將軍舒城的原配所出,原來當年舒城還是一介布衣時在瓊州與當地的書香世家秦家結了親,迎娶了秦家大小姐,還生下了舒檀。 后來舒城遠赴長安參加武舉,一舉奪魁,被當時的刑部尚書看中招為婿,就再也沒有回過瓊州。 那拋棄的秦氏已于十年前過世,留下一個孤女寄居在親戚家里。 最近瓊州大旱,舒檀所寄居的那戶親戚家里日子也過不下去了,她實在無法,才硬著頭皮來投奔自己的親生父親。 聽完了整個故事,任遙不禁義憤:“太過分了,他堂堂一個二品鎮遠將軍,竟然干這種始亂終棄的事!” 文旌凝著她看了許久,目光中漸溢出幽怨、嗔責的情緒,慢慢地道:“是呀,始亂終棄不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么么噠 第7章 思寤 夜色深沉,周遭皆靜,文旌的話幽幽淡淡落下,卻又像是飽含了無邊的深情。 任遙一時只覺出些尷尬來,難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