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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像千百頭野狼在四周嚎叫,撕扯他的頭發抽打他的面頰,天黑成了沒有輪廓的沼澤,偶爾有赤金色的閃電蛇行游走,想來銀河正在閉閘防洪,哪里得見星宿值守?還差5分鐘就到9點正,瀟瀟雨歇如他預料的打來電話。“三更弦斷,你馬上到你臥室的窗戶邊去,然后看著對面的天空,不要眨眼?!?/br>莊曉杰轉移到他指示的位置開窗查看,好奇他會耍什么把戲。窗外是臨近的住宅樓,此刻也被黑暗遮蓋得形影難辨,他站定不久,忽然聽到一聲類似鴿哨的鳴響,一團金色的光芒從正前方的樓頂冉冉升起,像一股激流沖散周遭的濃墨。升至半空中時,光團隨著幾聲脆響綻放,散做一把璀璨奪目的星子,徐徐灑向人間。莊曉杰尚未回過神,相同的景象紛至沓來,耀眼的光團不斷從樓頂升空開出絢爛的星雨,團團簇簇靈動蹁躚,仿佛銀河自九天墜落,將黑云漫卷的穹宇妝扮成流光溢彩的星空。“三更弦斷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為你找來的星星!”瀟瀟雨歇在手機里歡呼,聽到奔忙后的氣喘聲,莊曉杰不難想象他正手忙腳亂的點燃地上的煙火。“你來上海了?”“是啊,昨天跟你通話以后我就跟公司請假,開著上次那輛小面包趕來了?!?/br>“你從哪兒搞來這么多煙火?”“找舅舅要的,經常有游客去他的農家樂開篝火晚會,夜里都會放煙火助興,我就是為了運這些煙火才開車來的,怎么樣,好看嗎?”“……你說讓我看星星其實就是看煙火啊,這不是使詐嗎?”“嘿嘿,你只說用rou眼能看到的,又沒說真星星還是假星星,這個賭還是算我贏啦,你不許耍賴?!?/br>瀟瀟雨歇語氣強勢,全程使用霸道總裁口吻,其實只得了個表皮,骨子里透出的神氣仍是個鬼把戲得逞的調皮頑童,令人忍俊不住。莊曉杰遙望夜幕,陸離的煙花在他眼中明滅,粲然光芒注射到他臉上,小黑屋般的心境豁然敞亮。從北京到上海,選最快的路線走京滬高速公路,沿途須經過天津、河北、山東、江蘇等6省市,全長1000多公里,平均時速120碼也要花費十幾個小時。瀟瀟雨歇在這一天一夜當中一定不眠不休的開車趕路,抵達目的地后還要用尚未痊愈的雙手將幾十只大型煙火從平地搬運至樓頂,鞍馬勞頓滿面風塵,只為布置短暫的奇景,博取他片刻歡顏。早知他蠢,不懂投機取巧,想不得玩個浪漫也如此老實守拙,卻又笨得那么無瑕可愛,一如冬日里暖陽給予大地的饋贈,荒漠中清泉施予生靈的援救,樸實無華珍貴無價。感動風一樣灌滿莊曉杰胸懷,風中浮動甘甜暗香,不會濃郁到刺鼻,也不會厚重得叫人暈眩,溫馨清涼的,像在靜夜里悄然開放的幽曇,剛好為煩悶的心解郁,為疲憊的靈魂消乏。于是他的唇邊也綻放出一朵欣然笑語花,對那個不斷索要答復的傻小孩輕聲說:“好?!?/br>瀟瀟雨歇剛發出歡喜的氣音,緊接著陡然一聲驚叫,聲音以室外的空氣為介質直接傳入莊曉杰耳中,手機里則多出一片熟人的呵斥聲。“誰在這里搗亂!”“你不知道市區內不準燃放煙花爆竹嗎!”“你住哪個單元,怎么從沒見過你!”“別跑!先把話說清楚!”…………………………是小區保安隊!莊曉杰飛奔著沖出家門,跑出電梯才發現腳上還套著不能沾水的麻編拖鞋,不過也顧不得回去更換,踩著已被斷續飛雨浸濕的地面趕赴現場。到達對面樓的頂層時,保安們正押著那個開長安微面,穿美特斯邦威的霸道總裁走進光線昏茫的樓道,莊曉杰迎上前,賠著笑臉向領頭的馬隊長做了一番解釋。得知來路不明的搗蛋鬼是他的男朋友,為了逗他開心千里迢迢從北京趕來放煙火取樂時,保安隊員們個個笑不可抑。馬隊長身為長者不能不擺擺姿態,用類似老夫子的刻板態度責備莊曉杰:“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愛犯自我主義的壞毛病,住宅區里怎么可以放煙火呢?先不說污染環境影響居民休息,萬一引發火災可就了不得了。表達愛情的方式有那么多種,不是越高調越好,感情要平淡含蓄,細水長流才能夠地久天長嘛。搞得轟轟烈烈像害傷寒病一樣,回頭病好了燒退了又吵著鬧著要分手,有什么意思嘛?”莊曉杰跟著他說話的節奏點頭,笑得兩頰僵硬嘴角麻痹,連說“對不起”、“不會了”,并且拉過傻愣的瀟瀟雨歇,按住他的后腦勺,讓他跟自己一起鞠躬道歉,好歹求得個高抬貴手。之后二人應馬隊長要求收拾樓頂殘跡,莊曉杰讓瀟瀟雨歇撿煙花筒,自己拿著大掃帚打掃。清理得差不多時,瀟瀟雨歇慢慢挪到他身邊怯生生問:“你干嘛跟他們說我是你男朋友啊,萬一傳出去怎么辦?”看他提心吊膽的對手指,莊曉杰無奈輕笑:“沒事兒,這個小區里的人都以為我是同性戀,不那么說他們也會懷疑的?!?/br>瀟瀟雨歇吃驚:“怎么會這樣?”“還不是網配鬧的,經常在家錄h被鄰居聽見了唄,正好可以嚇退那些多事的媒婆,所以我也懶得解釋了?!?/br>他拎起垃圾袋,把掃帚交給瀟瀟雨歇扛著,一塊兒乘電梯下樓。風勢越來越猛,已能依稀聞到雨水的氣味,可大雨就是憋著不往下落,叫人忍不住猜測空中鋪著一層透明薄膜,需用更凌厲的風刀才能戳破。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漸漸走到小區公共綠地,一株掛珍稀名木牌的高大桂花樹像一柄巨型傘蓋籠住了方圓十幾米的地界,垂蔭下路燈正□□的釋放光能,四周景物清晰通透,在這兒讀書看報也沒問題。眼睛提高辨識功能后瀟瀟雨歇猛然瞥見莊曉杰下嘴唇上剛掉痂的咬痕,腳跟立即被地面牢牢吸住。“你嘴上怎么有傷?”莊曉杰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以和事老的心態說:“自己不小心咬到的?!?/br>瀟瀟雨歇這時偏偏不傻了,湊近仔細瞧了瞧,眼中波瀾大作:“騙人,自己怎么可能咬得這么嚴重,我聽你mama說那晚秦廣陵上你家對你動粗,是不是他干的?!”莊曉杰不禁苦嘆:“我媽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說,真是越老越三八?!?/br>一分神,那邊瀟瀟雨歇已在翻手機,莊曉杰看他橫眉怒目,上牙狠狠切著下牙,戰斗指數急速上揚,忙扯住他的胳膊問:“你給誰打電話?”瀟瀟雨歇仍埋頭按觸屏,憤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