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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里等候,見時陌到來,他有禮地站起,迎時陌入座:“時律師是不是認錯地點,停錯了位置?你似乎停得很遠?!?/br>時陌閉著眼就甩出慣用的借口:“誰說我走錯了,只是那邊陰涼,停車不挨曬而已?!?/br>“是么”謝錦程看著窗外的陰天,鏡片下的雙眼,流露出更深沉意味——只怕不是為了防曬,而是怕被自己看到他的破車,丟臉。這時陌果然跟傳聞的一樣,好面子。菜上齊了,時陌盯著滿桌豐盛的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巴不得黏在食物上。他是有多久沒見過這么香和豐盛的飯菜了,光是聞香味都讓他滿足得要仰頭大笑了。不管這餐是aa,還是謝錦程請客,反正菜都點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吃白不吃,他迅速拿起筷子,不由分說,先吃為敬。謝錦程輕抿一口茶潤喉,放下茶杯,準備提筷時,看到對面那狼吞虎咽、米飯油水都粘了滿嘴的人,他手一頓,又淡定地放下筷子:“時律師似乎很久沒吃rou了?!?/br>隱含嘲笑的話語對時陌沒有任何影響,他頭也不抬,埋首在熱乎乎的米飯中:“泥嗦神馬(你說什么)……”謝錦程端起清茶細細品嘗:“沒什么,慢用?!比缓缶妥尫諉T單獨給他上了一份炒飯。一頓風卷殘云,時陌滿足地吁出一口氣,看到謝錦程基本沒怎么吃,吃驚地說:“吃那么少,你減肥嗎?”謝錦程拿紙巾優雅地擦干凈根本沒沾什么油腥的唇,借口道:“嗯,最近腸胃不好?!?/br>“腸胃不好,可以喝點酸奶,有用的?!睍r陌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地掏錢包,作勢要結賬。按照他的經驗,謝錦程會阻止他結賬,然后兩人推脫一下,他再順勢讓謝錦程掏錢,這樣既顯得他熱情、有面子,又不用他真正掏錢。誰知道,謝錦程撥亂了他的算盤——哪怕他扯著嗓子高喊“服務員結賬”,哪怕服務員笑容滿面地說“先生,請問您付現還是刷卡”,謝錦程還是巋然不動,不知他有意無意,竟然支著二郎腿,低頭按手機,一副很忙沒空的樣子。服務員捧著賬單的笑臉就在眼前,時陌實在拉不下面子,接過賬單,看到上面的三位數,差點把賬單甩出去。533.4元。這可以坐533次公車環城跑,可以保管533次小電驢了!時陌如遭晴天霹靂。怎么辦,跟謝錦程說自己沒有錢?還是打腫臉充胖子,硬著頭皮付錢?錢沒了,勒緊褲腰帶,十年之后又是一個土豪,面子沒了,就丟臉了。還是面子重要。時陌看看賬單,理直氣壯地道:“你看我們點了那么多菜,打個九折怎么樣?”服務員笑容燦爛:“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餐廳不打折的?!?/br>時陌不死心:“那就少三塊?!?/br>服務員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先生,不能少的,很抱歉?!?/br>時陌頓時爆發出菜市場討價還價的驚人功力:“四聽起來多不吉利,那就少四毛,湊個整,看著舒服,又吉利?!?/br>謝錦程手一頓,饒有意味地抬頭看了時陌一眼。四毛錢也斤斤計較,這時陌果然跟傳聞的一樣,奇葩。他真是日子過得太閑了,才會想親眼見識時陌的奇葩程度。好面子,沒素質,缺乏教養,邋遢,吝嗇摳門……人類所能想到的貶義詞,幾乎都能套用到時陌身上。明明身在最賺錢的行業之一,卻糟蹋得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穿,穿扮得跟街頭乞丐似的,就差幾個衣服補丁了,跟人aa制吃飯,摳門到連小數點后兩位數都要斤斤計較,偏偏還很好面子,裝闊氣充土豪,說自己有車有房,卻被人挖出所謂的車,不過是一輛破爛小電驢,房不過是間不到20平米的危房。據說他打的第一場官司,就因得罪了自己代理的當事人,被當事人另案起訴了。謝錦程按著眉心,其實他只是試探時陌的摳門程度而已,并不會讓時陌出錢,但就在他準備掏錢時,手機來電,他不得不走開去接。服務員分文不肯少,時陌心里罵罵咧咧,不就是區區五百塊么,賞你們餐廳了。掏出錢包,就剩兩百塊……再刷卡,卻被告知信用卡額度已刷滿,銀.行.卡里也只剩三百五十塊。錢不夠。眼看謝錦程正走回來,時陌心一橫,掏出兩百五現金加刷三百五銀.行.卡,勉強湊齊了飯錢。這時,老掉牙的90年代歌曲鈴聲響起,咿咿呀呀唱著與這個時代完全不符的古老腔調。時陌掏出手機接聽,不過三秒,他臉色大變:“爸?你怎么了!喂喂……爸、爸?該死!”來不及收拾東西,他順手抓起公文包,邊跑邊掏車鑰匙,帶起的疾風令窗簾都掀了起來:“有事,先走了!”謝錦程反應過來時,耳邊只感受到一股余風,那人影卻已跌跌撞撞地沒入刺眼的陽光中。“先生,這是補您的錢……誒?不好意思,剛才那位先生呢?”服務員拿著補的錢,疑惑地東張西望。謝錦程看著服務員手里少得可憐的16.6元,以及時陌掛在椅子上的外套,陷入沉思。按照那個人摳門和斤斤計較的品性,要是他不還這16.6元和外套,會被那個人記住一輩子吧。不過,他似乎沒有時陌的聯系方式……第2章時陌火急火燎地撞開家門,濃厚的酒氣就像多年未打掃的茅坑,熏得滿屋子臭氣。他沖進狹窄的過道,差點踩到地上的玻璃酒瓶摔倒,而始作俑者——他的父親,像被抽出了脊椎骨,歪歪斜斜地靠在床頭,大著舌頭瞎嚷嚷:“痛苦……啊……”家里沒有外人進入的痕跡,安靜得幾乎能聽到對樓兩夫妻粗著嗓子吵鬧的聲音,時陌的心頓時一松,接到電話以為父親出事,看來不過是醉酒胡言。“爸,你怎么又喝酒了,喝多傷胃啊?!睍r陌無奈地嘆息。父親的醉酒、瞎扯的胡話,自從母親因病過世后,這已成為習以為常的生活一部分,時陌動作嫻熟地將父親抬上.床,脫鞋褪襪,打了一盆熱水幫父親洗臉擦身,輕輕按摩父親長滿厚繭的雙腳。似乎感覺到親兒的氣息,父親發出滿足的囈語,沉沉睡去。給父親蓋好被子,時陌走進自己的小房間,開始每天都必須做的事情——記賬。早餐支出1.5元,用于購買三個饅頭……筆一頓,時陌立刻在記事本上添了一句:“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