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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云晏身上的力氣慢慢卸了下去,整個人有些茫然,她意識到了這種緘默意味著什么,喉嚨忽的很疼。 她想大哭,但是耳旁又仿佛聽到了,最初他們相認時他驚喜的聲音: “我是大哥啊云晏,華川霖!” 華云晏按住自己的胸口,喘不過氣來。 “娘娘!”周酉掐住她的人中,好歹讓華云晏緩過神來。 這一瞬間,華云晏的眼淚淌了下來。 她拂開周酉的手,站起來,想往帳外走,結果才兩步,又差點摔了一跤,周酉連忙攙扶住她。 此時,軍醫提著醫箱,匆匆進了賬內。 到底是營帳中,講究不了那么細致,周酉攙扶著渾渾噩噩的華云晏坐下,軍醫直接上手把脈,隨后點點頭,拿來紙筆寫下藥方,還吩咐丫鬟一些注意事項。 華云晏兩眼沉沉,勉強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她將手收了回來,只看軍醫和周酉都跪下了。 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 軍醫道:“娘娘的脈象,是喜脈,至今已有兩月有余?!?/br> “娘娘先前不知,如今為腹中胎兒著想,也請娘娘……勿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安心養胎?!?/br> 華云晏像是聽錯了一樣,驚訝地張開了口,她下意識看向周酉,竟想讓周酉告訴她,這不過是個玩笑。 只聽周酉道:“請娘娘為了孩子,節哀順變?!?/br> 華云晏呆呆地摸著肚子。 走了一個,來了一個,不知道該笑說荒唐,還是哭說荒唐。 許久,她用巾帕擦了擦眼角,卻看周酉和軍醫還跪在地上,便道:“起來吧?!?/br> 軍醫退下了,周酉卻仍很是不放心,道:“娘娘……保重身子……” 華云晏回過神來,淡淡地應:“嗯?!彼氖秩苑旁诙亲犹?,肚子很平躺,她從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知道自己懷孕了。 眼淚“啪”的一滴滴落到手背上。 她擦了擦手背的眼淚,問周酉:“王爺呢?” 周酉看著放在桌上的食物,說:“娘娘,先用一些飯吧?!?/br> 華云晏此時即使再吃不下,卻也知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所以吃不下也得吃,不然她的身體熬不住。 明白這點,她沒有猶豫,拿起碗筷,快速地嚼動食物。 周酉在一旁看得鼻子一酸。 她本來以為王妃起來后,知道華川霖死了,定是要鬧一鬧,悲慟大哭,到時候可能會影響腹中胎兒,所以一直不敢直說。 然而現在,王妃只是淌著眼淚,周酉讓她吃飯,她便吃飯,即使一邊流淚,也要把飯咽下去。 她沒有嚎啕大哭,但那種巨大的悲傷,卻被她壓抑在她小小的身軀里。 本不該如此,這一切本不該如此。 周酉死死地握住了拳頭,心中又一次燃起了對狄國、岳國和太子的恨意。 怎能叫人不恨! 華云晏吃得很快,直吃了兩碗白米飯,喝了幾口熱茶后,才站起來問:“現在可以見王爺了么?” 她除了眼眶有點紅,外表看起來,已經初初冷靜下來了。 周酉看在眼里,卻尤為心疼,道:“娘娘且隨屬下來?!?/br> 她們出了營帳。 外頭很冷,華云晏卻有些麻木,她往天上看,白蒙蒙一片,幾只寒鴉掠過天際,蒼涼且孤寂。 她打了個冷噤,大衣下的手微微握成拳頭,放在了胸口,半晌,才感覺到那里的跳動。 走了好一會兒,她們才來到了王爺此時歇息的營帳,幾個侍衛掀開帳簾,捧著幾個銅盆出來,盆中有沾了血的白色帕子。 從帳內,隱隱約約飄來一股藥味和血腥味。 華云晏忽的停住腳步,她靜靜地看著周酉,問:“王爺真的沒事么?” 周酉垂下眼睛,不忍再欺騙她,說:“娘娘進去,里頭有軍醫,聽他們說就知道了?!?/br> 華云晏放在胸口的手慢慢松開,放到了肚子上,這點小動作,外頭人看不見自然是不知道,但只有她知道,這個動作是有多么艱難。 她狠狠一閉眼睛,邁動如灌了鉛的腳,走上前掀開了營帳,隨后才睜開眼睛,走了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宋瀾的影子。 宋瀾穿著白色中衣,直直地躺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他眉頭緊皺,平日里俊逸的容顏,此時更像濃墨潑灑,唯嘴唇有些顏色,無端端多了幾分脆弱的意味。 他這副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帳內忙碌的軍醫們紛紛行禮:“王妃娘娘?!?/br> 華云晏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似的,輕聲道:“請起?!?/br> 她慢慢走近床邊,一個軍醫給她騰出點位置,她便坐下,從大衣里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宋瀾纏著白繃帶的手。 很涼。 不似往常那種灼燙。 她縮了縮手指,然后才用力回握住,側過身,問眼前的軍醫:“王爺現在情況如何?” 軍醫看了眼周酉,知道隱瞞不得,道:“王爺中的毒,是‘寒蟬’,毒性從右手和右肩膀蔓延全身,初中毒時,會麻痹中毒者的身體,隨后毒氣攻心、肺,開始咯血?!?/br> 他話音剛落,只見宋瀾皺眉咳了咳,從嘴角溢出血來。 藥童連忙上前擦血,然后按住頸部兩個xue道,過了會兒,才止住血。 華云晏算是知道剛剛看到的那些銅盆是什么了。 她定定地看著宋瀾,拿起他的手,按在頰邊。 軍醫繼續說:“寒蟬還有一個別名,叫知了,這種毒,中毒之人最后會咯血不止,不了了之?!?/br> 華云晏一愣,忽的想起華川霖唇邊的血漬,那時候只想著是不是受了內傷,如今想來,華川霖應該是知道自己中毒,才非要留下來殿后。 她垂下眼睛,眼中一片神傷。 “不過好在,王爺抑制住了毒性?!避娽t話語中多了些敬佩,道,“本來毒快走遍全身了,王爺似是用盡全身內力,將身體內的毒性逆向施行,統統逼到了心肺之上?!?/br> 華云晏輕輕捏著宋瀾的手,問:“王爺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這個……” 幾個軍醫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采用了一種妥當的說法:“娘娘,得看王爺將寒蟬逼到哪里去?!?/br> “即使把毒逼在心肺之上,寒蟬的毒性仍不能小覷?!?/br> 似是要寬慰華云晏,軍醫說:“王爺這樣的本事,亦是我等沒有想到的,娘娘放寬心,王爺一定能熬過來的?!?/br> 華云晏點點頭。 活著就好,只要他活著就好。不知不覺間,華云晏的眼淚順著宋瀾的指尖落下去,流到他的掌心。 軍醫們忙活完,在周酉的示意下,幾人皆退出營帳。 帳中只有華云晏和宋瀾。 她抬起手指輕輕描摹他的容顏,往常她這樣偷偷觸碰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