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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褻衣卻半點血跡也無……若非府衙的差役們,誰會有這般好心腸?”付尚德臉色驟變,鮑太醫當時引起百姓激憤,每逢對這等人行刑時,衙役總是要使出十足的本事,務必要打得看起來凄慘無比,這等傷情,要褻衣上不見任何血跡,便只有一種可能:那衣服,是死后才穿上的。“若非府衙的差役們,誰會有這般好心腸?”——若非府衙的差役們,誰能做得到這樣的事?他們為何要給一個死人換掉褻衣?原因自然不會是林楠所說的好心腸。難怪王正平一聽說林楠要親自來看尸體,即使明知付尚德會不滿,也要阻止。付尚德神色萬變時,耳邊傳來林楠淡淡的漫不經心的聲音:“付世伯可知道,鮑太醫為何要留下我那枚螺子黛?”付尚德心不在焉道:“為何?”林楠輕描淡寫道:“自然為了寫遺言?!彼粝逻@東西,只是為了讓某些人看見而已,既然鮑太醫用它寫了遺言,也算是額外收獲,不枉他數番提醒“殺人滅口”四個字。付尚德渾身一震,駭然望向林楠:“你是說……”鮑太醫的褻衣之所以被人換掉,是因為上面有他寫的遺書?加上林楠留給鮑太醫的字據失蹤,王正平被林楠戳穿的謊言,真相已經呼之欲出。林楠避而不答,只輕飄飄道:“付世伯,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第23章付尚德神色不定,鮑太醫是他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只是若追究下去,事情鬧大,他的責任同樣也會被放大。但若要放過此事的話,卻有兩處為難,一是此時此刻,再讓林楠松口不易,二是要替王正平這等人擦屁股,他實心不甘情不愿。卻聽林楠此刻卻和王捕頭寒暄起來:“王捕頭是追隨付世伯一同上任的吧?”王捕頭點頭道:“正是?!?/br>林楠笑道:“王捕頭有福氣,能得付世伯賞識提攜?!?/br>王捕頭道:“大人知遇之恩,小人粉身難報?!?/br>林楠笑道:“能得王捕頭這樣的義氣之士效忠,大人也福分不淺呢!”又嘆道:“這樣的上下一心,委實讓人佩服。記得半年前,揚州知府上任,遇上一群刁吏處處掣肘,知府大人尋了個由頭,抓了幾個膽小的獄卒,連番刑訊。本想抓住他們的把柄,以后也好挾制一二,誰知一個供一個,竟然扯出十多條人命官司來。知府大人連夜上報朝廷,皇上大怒,只是此事宣揚出去,有礙民心,故下旨將其統統杖斃,竟是一個活口也沒留。原揚州府尹,本是平級調任,誰知還未上任就被貶到最偏遠的地方做知縣去了。說來他也冤枉,獄中的事,他如何能知道的這么清楚?不過現任的揚州府尹,卻被皇上大加贊賞,用父親的話說,入了皇上的眼,等三年到任,升官是一定的?!?/br>王捕頭偷眼看了付尚德一眼,嘆道:“竟有這樣的事!”林楠道:“說來,付大人上任也不久吧?”王捕頭道:“還不足三月?!?/br>林楠哦了一聲,再不說話。付尚德在一旁聽的比王捕頭更加清楚明白,心中暗嘆一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他來選了。林楠意思很明白,這件事,他是必要追查到底的,若由付尚德自己來捅,有功無過,若是別人來捅,他付尚德就是背黑鍋的那個人。嘆了口氣道:“林賢侄先前說曾有人在你之前探監,此人與此案有重大關聯,卻不知是何人?”林楠見付尚德終于表明態度,微微一笑,道:“此事,小侄委實不知?!?/br>莫說他真的不知,便是知道,也絕不會在此刻說出來。他在京城人單勢孤,全無半點實力,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機欲借付尚德之勢,若此刻讓付尚德知道對手是什么人,后果難料。在京城,若付尚德和那家人聯手,他小小一個林楠,還翻不起浪來?,F在不管怎么樣,必須讓他先把人抓了審了再說。見付尚德皺眉,林楠苦笑道:“我來此之前才知道鮑太醫的死訊,便是想查,也要有那個功夫才行啊?!?/br>王捕頭道:“林公子你先前不是說……”林楠道:“我是誑他的?!?/br>“???”林楠道:“王捕頭還記不記得,我們去見鮑太醫的時候,他正在做什么?”王捕頭道:“他沒做什么啊,就是坐在床上……”一拍頭,恍然道:“對啊,他剛受過杖刑,居然還坐著,可見在我們去的時候,他正在見客,而且見的還不是普通人?!?/br>林楠點頭道:“而且那間監房,實在太干凈了些,桌椅擦拭的一塵不染,還有那壺茶,我聞著似乎也是上佳的?!?/br>王捕頭拍腿道:“所以林公子才會故意說房子不太干凈?還問他們是不是有人探監?難怪那個時候那兩個小子臉色怪異的很,原來是心里有鬼!”林楠笑道:“王捕頭果然目光如炬?!?/br>王捕頭呵呵自嘲道:“林公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就是大老粗一個,林公子才真的是洞察入微?!?/br>林楠搖頭道:“若不是因為一開始他們連大人的心腹王捕頭你都不肯放進去,令我猜到里面定有我們不能看見的東西,也不會處處留心了,不過是有心算無心罷了?!?/br>付尚德望向林楠,嘆道:“果然長江后浪推前浪,林公子年紀輕輕,見識不凡,讓人佩服?!边B挑撥離間的話,都說的這般高明,就算明明知道他在挑唆,也還是不得不吃他這一套。林楠苦笑道:“付世伯謬贊了,小侄向來愚笨,只是此刻已然被人欺到頭頂上來了,才不得不奮力一搏。還要仰仗付世伯為小侄、為舍妹做主?!?/br>被人欺到頭頂上的,又何止他一個?若說在藥中動手腳,欺的是林楠,可是在順天府的大牢動手殺人,欺的卻是他付尚德。見林楠語氣軟弱,想起這個少年人的厲害,以及皇上對他的青眼,付尚德呵呵一笑,道:“為民除害,原是為官的職責,賢侄言重了!天已近午,林賢侄,不如賞臉在后衙用一頓便飯如何?”林楠長揖道:“恭敬不如從命?!?/br>當下付尚德便領著林楠向后衙走去,王捕頭道:“大人,那些人可還在偏廳跪著呢!”付尚德道:“讓他們跪!”又道:“讓人把火爐撤掉,門窗打開……里面人多,可別悶壞了他們?!?/br>林楠笑道:“大人真是體恤下屬?!?/br>付尚德笑道:“好說好說,林賢侄,請?!?/br>“請?!?/br>……林楠回到賈府時,已經是申時了,剛坐下喝杯熱茶,便有丫頭來稟,說賈政有請,只得又匆匆披上大衣服,去了榮禧堂。賈政和王夫人坐在上首,賈政皺著眉頭,王夫人一臉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