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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鴻影木然站在對面,閉上眼,緩緩仰頭深吸了口氣。“好?!?/br>————可汗在主座上等待多時,主座的扶手上雕刻著兩頭威風的雪豹頭,座后掛著無數猛獸顱骨,牛角獠牙,兩邊陣列著兩排手執弓箭的桀人射手。喬鴻影手腕身上都綁著帶刺的荊棘繩,被納其押進來,納其推搡催促著喬鴻影,把人押到可汗面前,伸腳猛的踢在喬鴻影膝窩,喬鴻影痛哼了一聲,撲通一下跪在可汗面前,磕得膝蓋骨劇痛,差點失去知覺。喬鴻影仰頭望著可汗,并無半絲畏懼,只是眼神里有種死氣沉沉無動于衷的悲哀。可汗把骨桌上的酒杯雜物憤怒地掃下去,在喬鴻影周圍噼噼啪啪落地炸響,可汗質問,“喬鴻影,你私自逃脫木籠,這么長時間,你去哪了?”喬鴻影嘴角還掛著干涸的血跡,面無表情地說,“自我出生,可汗從不關心我去哪了,我一直以為我想去哪就去哪?!?/br>可汗冷笑,“可是去漢軍營里心甘情愿做奴隸?你別忘了你是桀族兒郎,身上流著我的血,不忠于桀族,我寧可殺了你,也不會讓你去別的男人身下,玷污了身上桀族的血脈?!?/br>喬鴻影沉默許久,忽然笑了,油燈照映下側臉鍍上一層慘淡光暈,好像陰霾荼毒后的月光。“血脈,有那么值錢么?!眴跳櫽巴ζ鹦馗?,笑容苦澀,“我沒了阿媽是因為你們,我會生在這是因為你們,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全是因為你們!我憑什么給你忠誠,你配嗎?。?!”“我活該這樣?我生下來就要給你們欺負么??!”喬鴻影胸口起伏,膝行好幾步,仰面用惡毒的眼神望著可汗,幾乎咒罵地吼出聲,“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桀族,恨我身上那一半桀族血,恨你,恨桀人,你們該感謝漢人,這半年是我不在,否則我一個一個地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每個人,你們毀了阿媽一輩子,我就讓桀族滅在我手里!”納其一把抓住即將發狂的喬鴻影,狠狠扇了一耳光,“別胡說八道了!”喬鴻影口鼻都滲出血跡,唯獨那雙狼似的眼睛,兇光畢現,惡狠狠地瞪著在場所有人,身上的銀鈴嘩啦啦響。可汗暴怒,“殺了他!”兩邊的弓箭手立刻搭箭上弓,拉滿弓弦,涂著劇毒的銳利箭矢紛紛對準喬鴻影。納其皺起眉,掩住眼神里的一絲慌亂,雙手合十對可汗躬身道,“可汗息怒,不如先囚禁起來,等到他神智清楚再做決定?!币贿呎f著,一邊微微側身擋住對準喬鴻影的箭頭。可汗仰天笑道,“我看他神智清楚的很??!你退下,今天這個孽子非死不可?!?/br>納其咬咬牙,還想再說什么,被喬鴻影打斷。納其一愣,喬鴻影腿間發力帶著整個身子朝后一滾,毒箭緊隨著喬鴻影的軌跡爆射而出,箭頭深深沒進土地里,喬鴻影腿上的肌rou在衣裳上繃出形狀,突然仰身躺下,雙腿掃過急速飛來的箭矢,兩道毒箭被攔腰踢斷,箭頭轉了方向,鏗鏗兩聲爆開兩個弓箭手的頭顱,腦漿四濺。數十道毒箭竟無一沾到喬鴻影分毫,弓箭手死傷無數。可汗極度驚怒,掀了桌子,“殺了他!別讓他走出去!”喬鴻影用力一掙,身上用來捆牦牛的荊棘繩咔的一聲斷裂脫落,像一道閃電般躥上帳頂的橫梁,踩著掛滿的牛角獸骨闖了出去。納其掩住眼底的震驚,緊追了出去。喬鴻影先去了供奉骨珠的陰窖,在陰冷油燈映照下雙手捧起自己母親那一串骨珠時,冰冷的刀刃架在了脖頸上。納其站在喬鴻影身后舉著桀刺,橫在喬鴻影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喬鴻影沒再猶豫,把骨珠虔誠地放進自己衣袖里,雙手合十念了幾句,轉向納其,輕聲說,“阿弟,這幾年我們死了好幾個兄弟了,但你沒事,你知道為什么么?!?/br>納其冷冷道,“我知道是你做的?!?/br>喬鴻影并不答話,兀自繼續道,“其實我列過一個名單,只有你的名字不在上面?!?/br>納其眼神有一瞬間的松動,轉眼又冷厲起來,“你不就是長了一張媚人的臉么,鐘離牧是承國的戰神,家世顯赫戰功滿身,你配不上人家?!?/br>喬鴻影不想聽,轉身就走。納其緊了緊手中的桀刺,勒在喬鴻影頸間。喬鴻影身體里氣勁外放,橫在脖頸上的桀刺猛然一震,斷得四分五裂,稀稀落落掉在地上,喬鴻影頭也不回地走了。納其在后邊問,“你到底藏了多少實力?!?/br>喬鴻影抓住石欄翻上了地面,輕聲嘆息,拋下一句,“所有?!?/br>————黎明時大雪漸漸停歇,喬鴻影沒回天威營,獨自坐在一塊鋪著白雪的巨石上,長發在風中飄散,暗紅的衣裳如一簇火花,身上的銀鈴在空曠雪山里空靈回響。喬鴻影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里滲出來,被寒風凍成冰晶。喬鴻影把頭埋進胳膊里,肩膀一聳一聳地抽噎,口鼻間呼出白氣,眼淚滴在雪地里。身上忽然一暖,一件帶著熟悉體溫的狐裘從背后裹上來,身子一輕,被撈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鐘離牧從來沒見過喬鴻影傷心成這樣,摩挲著瘦小的脊背哄慰,親掉掛在小孩臉上的眼淚冰渣。喬鴻影雙眼失神,無助地把頭靠在鐘離牧胸前,喃喃問道,“為什么我不是一個中原的公主么?!?/br>鐘離牧心疼地牽起喬鴻影的手,放到唇邊,輕聲問,“為什么?”“那樣就配得上阿哥了?!眴跳櫽按舸舻赝h方寂寥的白雪。第二十七章山雨欲來(二)鐘離牧知道這小孩單純,配不配的上的問題,如果沒人提醒他他是不會想到的。望向乞爾山脈,稀稀疏疏的桀族聚落點綴在皚皚白雪里,鐘離牧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喬鴻影脖頸上橫著一道險些割破頸脈的刀傷,血跡已經干涸,口鼻都有殘留血跡的痕跡,最刺眼的是嘴唇上帶著明顯血點的牙印。被什么人…欺負了。鐘離牧呼吸沉重了幾分,冷冷望著遠處小成一個黑點兒的桀族聚落,銳利目光像要把那帳子戳個窟窿。鐘離牧不能理解,他捧在手心好好愛護的小喬,那么可愛,也不會添麻煩,那么乖,怎么別人都不當好的呢。“你別怕?!辩婋x牧一手扶著喬鴻影的臉,指紋粗糙的拇指抹開粘在眼角的淚珠,“我在這?!?/br>喬鴻影緊緊抓著鐘離牧的衣襟,恐怕被丟棄,心里空落落的,只有自卑。“我覺得阿媽是很尊貴的,我生在中原的話不會這么低賤,阿哥愛我的是不是,我也可以給你最好的,你會扔掉我么?你會和公主結婚么?結婚以后呢,我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