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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與其每日提心防范,總不得安寧, 還是這樣一了百了,盡數解決了痛快些。 寧莞循著動靜看去,繁葉千枝,青青一樹。 來人頭戴斗笠,身穿著一襲交襟束帶衣,濃黑如墨,與夜無異。 曲腿坐在樹上,一手橫著劍于膝,一手拎著酒壇。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色太暗叫人生出了錯覺,倚在婆娑樹影里的水風嵐,比起當年在北岐初見時,像是更多了幾分沉郁與冷戾。 笠上短紗遮覆了眉眼,酒水潤過的聲音,平而冷的。 她說道:“把東西交出來?!?/br> 寧莞繼續胡亂折著手里薄薄似刃,又鋒又利的野草,淡淡道:“什么東西?” 水風嵐又喝了一口酒,“這么說,你不知道?!?/br> 寧莞:“你不說是什么,我如何知曉?!?/br> 水風嵐嗤了一聲,“嘴皮子倒是會繞來繞去。你們寧家藏有的晉皇室之物,交出來?!?/br> 她斜睨道:“動作痛快一點,也省得跟你父親叔伯一般多受苦楚?!?/br> 寧莞繞著細長碧葉,不緊不慢的,“你找了二十幾年,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急什么?!?/br> 水風嵐冷冷一笑,隨手擲去,只聞哐當一聲,瓷壇碎地。 烈酒烹火,焰氣驟地騰燒,一躍三丈,照得這一片林子都亮堂堂的,熱浪也隨之轟然四躥。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廢什么話?” 寧莞往后一靠,側了側臉,避過迎面而來的刺眼火光。待柴堆子里噼里啪啦的聲響停歇了,方才輕牽唇角,“如果我說沒有呢?!?/br> 水風嵐:“既然不在你這兒,殺了便是,總歸你還有一雙弟妹。幼犢小兒,不過易如反掌?!?/br> 她話中之言,好似飲水用食稀松平常,寧莞抬眼,“陽嘉女帝雖手段強硬,雷厲風行,卻從不濫殺無辜,閣下在大靖行事無忌,幾百條人命,血債累累,可是墜了她的名聲?!?/br> 水風嵐驀地直了身,眼梢堆斂的陰翳漸濃,目下含了三寸寒冰。 寧莞對上視線,“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水風嵐躍然落地,陰聲道:“少在這兒攀扯女帝!” “他們本就該死!” 爛泥里的區區穢蟲,又算什么東西,也配對陛下評頭論足,污言侮語。給他們留個全尸,她已經很克制了。 寧莞語聲涼涼,“寧家數十人,從未有作jian犯科之舉,與你更無仇怨,如何該死?就為一個晉皇室的傳言,你屠我滿門,殺我叔伯,害我親父。女帝在位二十余春秋,沒得知晉物去處,也從沒下過殺令,如今駕崩不過兩載,你便一意孤行……為北岐皇室江山添諸孽果?!?/br> 寧莞抬手指了指天,“水風嵐,你可真對得起她?!?/br> 水風嵐下意識往上看了看,繁星一帶,參然垂影。 她肩頭微顫,笑出聲來,凝視良久,突忽一收,轉目厲然,露出尖銳的鋒芒,“你閉嘴,你什么都不懂,我是在了卻陛下的遺愿?!?/br> 寧莞拍掉衣裙上的草屑,眼中一片清潤,打破道:“你只是在了卻你自己的遺憾?!?/br> “一個任務,二十余年,你連一件像樣的事情都沒替她辦成過,是你愧疚,是你遺憾,這哪里是女帝的遺愿?!?/br> 寧莞想起一些話,她道:“陽嘉女帝慣來惜才,尤好提攜仕女,而在她口中擎天架海,驚才絕艷的你,偏偏得了這樣一個本不知真,本不知假的任務,遠離朝廷,奔赴大靖,一晃就這么多年,也未曾催促過一句?!?/br> 水風嵐瞇起眼,“你到底想說什么?” 寧莞抿唇,“說到底,女帝對于晉皇室之物并無過多在意,以這借口,不過是因為水家莊就在大靖疆域,叫你回家罷了?!?/br> “你早年在六芒寨受盡苦楚,心性冷漠,為人陰戾,一旦行差踏錯,即是萬劫不復。她待你如親女,諸番告誡警示,你倒是不領她一番好意?!?/br> “閉嘴!”水風嵐手撐著劍,牙齒一錯,打斷她的話,夜幕蒼蒼下,斗笠下的那張臉上沉暗暗的,猶如幽海之中的水,翻騰涌蕩。 過了好一片刻,寧莞聽得前方哧地一笑,“慣是你胡說八道,聽你在這兒胡謅亂語?!?/br> 她深深壓著嗓子,冷言道:“行了,我再說一遍,把東西交出來?!?/br> 寧莞只看著她,并不說話。 水風嵐揚起下巴,面有晦色,桀然道:“寧死不屈,你有一個好姓,既然如此,就送你上路,成全了你便是?!?/br> 寧莞沖她露出一個淡至虛無的笑來,“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br> 水風嵐嘴角掛起一抹森然,卻倏忽聽到輕微窸窣,漸漸近來的腳步聲。 有一人影從林中繁葉間出來,火光灼灼間,映著清冷漠然的眉眼。 水風嵐手臂一頓,“是你,沒病啊……”她呵道:“好本事啊,倒是在我眼皮子地下也藏得住?!?/br> 楚郢抬起劍來,由著被風吹得四下搖曳的焰火落在眼里,聚而不散的銳利冷光,濃烈駭人。 他罩了一件輕薄的黑色披風,襯得愈發冷沉,在夏日里亦像是覆了秋霜冬雪。 他一路過來,甚至沒有看寧莞一眼,直直站著,迫人視線落在對面的水風嵐身上。 水風嵐太陽xue猛地跳了跳,一手揭開頭上斗笠,狠狠甩到地上,一手警惕地握緊了抵著掌心的劍柄。 吹了聲口哨,溪邊的人手瞬間快步涌來。 寧莞也站起身,兩步走到楚郢旁邊,捏了粒解毒的藥丸遞到他唇邊,低聲道:“她擅使毒,要小心一些?!?/br> 楚郢神色稍緩,一咽下去,偏過頭來,抬起手,掌心覆在她的發頂之上,一字一句道:“不怕?!?/br> 寧莞不解地嗯了一聲,彎了彎眼,笑應道:“我不怕?!?/br> 楚郢斂神,反手劍過,擋住水風嵐欺身而上的凌厲招式。 寧莞忙退了退,落入其他諸人的包圍圈里。 這些人的威脅不大,與水風嵐比起來簡直一方天一方地,她應付起也是綽綽有余。只是人數較多,時間一長,難免占了劣勢。 寧莞側身收劍,突然停下攻勢,反倒叫對方諸人一愣,不明所以。 她微笑了笑,拔下裝了藥的竹簪子,直扔進就近的火堆里,那火勢本就不小,一截小小竹簪,眨眼間便將其吞沒,燒得一干二凈。 藥力與隨著熱氣揮散,混入唇鼻呼吸,寧莞比了比手,恰數到三,臨近之人無不瞳孔一縮,腿軟手麻,腦中刺疼,紛紛倒地,幾息之間便毫無知覺,昏得死沉。 寧莞喘了喘氣,那邊兩人已經飛身上了樹峰。 楚郢提前吃了藥丸,水風嵐常與毒為伴,敏銳非比常人,方才瞥見她往火里丟東西,就給自己喂了藥。 兩人俱不受這方影響,只刀光劍影,鏘鏘作響,殘枝敗葉,遍地狼藉。 水風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