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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眼,又轉過頭靜靜看著枝椏伸進亭中來的花椒樹,眼簾中映著葉間綴有的小小白花,一聲不吭。 齊錚:“……”這性子真是越來越難搞了。 “侯爺?”他不死心地又喚了一聲。 楚郢只作沒聽見,徐徐抬手從樹枝上擰下一片葉子來,白皙指尖在葉間的青刺上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細口。 他伸過手去叫身后的兩人瞧了個清楚,淡淡開口道:“我受傷了,很嚴重?!?/br> “走不動,回不去,需要大夫?!?/br> “山腳下面有一個,多給點兒銀子,好好兒請上來?!?/br> 齊錚和繁葉雙雙發懵,“???嗯?” 第10章 宣平侯府的牌子是明宗時期就掛上的,一府門楣上刻的是赫赫軍功。 近幾年并不算多太平,大靖與周邊南羅、北岐、高離之地時有紛爭,宣平侯手下的兵大大小小的仗其實打了不少。 邊疆戰場刀光劍影,哪一個不比花椒樹上一根小小青刺來得嚇人? 怎么就走不動了呢……還得特意去請個大夫? 對于頂頭上司突然而來的嬌弱,齊錚是全然摸不著頭腦,踩著石階飛快掠身而下,心中暗想那刺上莫不是有毒?可……哪兒來的毒? 日至中天,已是正午時分,茶攤鋪子里早沒有了客人,吳氏煮水下面,熱情地揚聲喚道:“寧大夫,吃過面再走吧?” 寧莞抿笑婉拒,“家中弟妹無人照看,須得早早回去,多謝jiejie好意?!?/br> 她一邊說著,手里一邊收拾東西,利索地整理桌上紙張筆墨,有條不紊。 太陽穿過柳枝綠葉落下斑駁的光影,如同湖中粼粼波光,輕漾時細細碎碎的晃眼。 寧莞半低著頭,將一應之物裝進木箱。 正在收牌子的蕓枝驟然驚呼一聲,面容變色,“齊侍衛?你怎么在這兒!” 來的人身穿玄色長袍,手中握劍,二十來歲模樣,正是宣平侯身邊的侍衛齊錚。 寧莞認得他,且記憶深刻。 不為別的,她穿過來的第一天,剛剛睜開眼,就是被這個人和另外一個叫楚勝的侍衛合力扔到院子里的,動作干脆又瀟灑,險些沒把她的腰給摔斷了,那是真疼。 眼不見心不煩,寧莞收回視線,只當做沒看見他。 蕓枝卻是手抱木牌,滿含警惕。 齊錚是來找大夫的,不期然看見她們兩人,著實有些驚訝。但他到底和內宅姑娘不熟,再加之這位表小姐惡名昭昭,又在侯爺面前行過無禮之事,心有顧及,就怕這位又賴上來,只木著臉向盯著他的蕓枝微微點頭,轉瞬便移開目光,專心尋找楚郢口中那山腳下的大夫。 車馬長道平坦寬闊,兩側萬木蔥蘢,枝葉扶疏,除了面前茶鋪子里的三人外,目之所及不見人影。 齊錚不欲與寧莞蕓枝扯上牽連,遂徑直朝正在灶前煮面的吳氏走去,問起這山下大夫的蹤跡。 吳氏手上拿著笊籬,漏了漏水,看向柳樹下的另兩人,“那就是了,這周圍除了寧大夫,沒旁的人?!?/br> 寧、寧大夫?? 什么時候這表小姐做起大夫來了?齊錚神色古怪,躊躇半晌,到底還是走了過去。 “表小姐?!?/br> 寧莞拎著木箱子,左右看了看,“是叫我?有事?” 她面無表情,態度實在冷淡,只是侯爺最近有些反常,脾氣也比旁日古怪了幾分,總得帶個人回去才好交差,齊錚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侯爺到清水庵辦事受了點兒傷,還請表小姐同我一道上去瞧瞧?!?/br> 寧莞并不想再跟宣平侯的人扯上關系,直言道:“我還有事,暫不得閑?!?/br> 齊錚:“那表小姐可有外傷藥?!?/br> 寧莞取出青白色的小藥瓶擱在桌上,“十兩銀?!?/br> 齊錚退后一步,“你怎么不去搶呢!” 寧莞輕輕掀了掀眼皮子,閑閑道:“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得賣給你?!?/br> 齊錚緊擰著眉,打量她良久,“不過八九日未見,表小姐倒像是換了個性子?!蓖帐侨崛跣阊琶嫔菩暮诘?,現下倒是不裝了,心黑直接擺面兒上。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人伸手拿起桌上的藥,側身就要離開,齊錚忙止住她的動作,板著一張臉付了銀錢。 寧莞揣好銀子喚了一聲蕓枝,步履緩緩往馬車去,邊走邊道:“和水外敷,紗布包扎,每日一換,重傷十日小傷三天?!?/br> 齊錚得了藥,自然趕忙上山去,這邊兩人坐在車廂里閑話。 蕓枝膝上放著竹籃,里頭裝有水嫩的青菜,山中新挖出的筍子和野蘑菇,摻了蘿卜的腌菜,油紙包著的韭菜餅子,滿滿的一籃子,都是旁人送的。 自打楚長庭和溫言夏成親,小姐行事無所顧忌起來,她們向來都是被人嫌惡暗罵的份兒。 今日來的那些人真誠又殷切,一雙雙眼里還滿含著感激,她甚至聽見有人雙手合十悄悄道了一聲活菩薩,這些于她而言實在新奇又激動。 蕓枝雙手抓著竹編提梁,兩臉紅撲撲的,“小姐,你明日還要過來么?” 寧莞點頭,“自然來的?!彼€得等宋玉娘呢。 又笑道:“你就不必跟著了,阿暖還好些,二郎不好照看,張大娘顧不過來,還是得你守著?!?/br> 蕓枝用力點頭,她這些日子總擔心寧莞,今天跟著這么走一遭,一顆心是真真兒的穩穩當當了。 齊錚回到半山腰,沒有提及遇到寧莞一事,只道:“山下的大夫趕著歸家,不愿上來?!?/br> 楚郢捏著小小瓷瓶,直直望著他,不置一詞。 齊錚被看得心里發毛,小心翼翼道:“侯爺?屬下給您上藥?” 楚郢卻別過眼,將藥瓶揣進袖中,站起身走出角亭。 齊錚:“……”你不是說受傷了很嚴重走不動的嗎? 從千葉山回府約有小半個時辰,馬車里楚郢背靠羽絲團繡軟枕,手落在袖中,指尖抵著藥瓶子,眼瞼低低落著,似凝視腳下的錦繡毯子。 繁葉沏茶,青瓷盞落在小幾上,悄悄覷著他的臉色。 從半山腰下來的路上,齊錚說起寧莞獅子大開口坑他十兩銀,她這才知道所謂的山下大夫竟是寧家表小姐,心中驚訝之余,亦有不解與擔憂。 齊錚慣來粗心,當是一場無意的巧合,但她在玉輝院伺候好幾年,只需細細一想,便能琢磨出幾分不尋常來。 再聯想當日二更雨夜有關寧表小姐的問話,繁葉一顆心微沉了沉。 侯爺與寧莞…… 她實在想不明白,往日無過多交集,緣何突然……難不成還真如府中混不吝的傳言一般,叫人給下了蠱?若非如此,如何解釋得通? 楚郢抬眸,視線從她身上一掠而過,掀開茶蓋,看著杯中清盈盈的茶水。 繁葉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