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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餃不幸地從他筷子縫里掉了下去,卻被艾瑞克迅速地夾進了嘴里:“好啊,你可別后悔?!闭f完還揶揄地向對方挑了挑眉。但是凱德不得不承認,雖然艾瑞克點了一堆長相獵奇的食物,味道倒真的還很不錯。他忽然對蒸點的做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暗暗動了回家去研究粵式菜譜的心思。輕松愉快的時光似乎總是過的格外快,兩個人從最近的足球賽聊到總統大選,不知不覺中就掃完了桌上的食物,不過雙方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聊及工作上的問題。吃完飯艾瑞克說太撐了要散一會兒步,兩人就一路向北走去?;蛟S是因為周末,路上的行人不少。道路兩邊的高樓大廈在墨藍色的夜空中撐起靜默的黑影,而遠處的曼哈頓城中心一片燈火輝煌。沿路圣誕節的氣氛濃厚,隨處可見商家掛起了“MerryChristmas”的招牌,或是紅綠相間掛著金色鈴鐺的圣誕花圈,偶爾還能遇到把玩著吉他的街頭藝人,哼著屬于節日的小調。就當凱德和艾瑞克剛走出中國城,在和他們大約隔了幾個街區的地方,一輛救護車的鳴笛聲從遠至近。忽然,同樣是那個方向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鳴笛聲戛然而止,凱德感受到整個地面都跟著抖了抖。他有些擔憂地皺起了眉頭,并向艾瑞克投去了一個“去看看?”的眼神。“我說,探員先生,”艾瑞克咂了咂嘴,不是很感興趣地抱起雙臂,“你怎么就這么喜歡給自己加班呢?難道你還想去兼職交警?”雖然嘴里抱怨著,他還是跟凱德繞了個彎向聲音傳來的街區走去。又走過了四個街區,他們才發現路口確實出了車禍。一輛小貨車撞上了因趕時間而闖了紅燈的救護車,司機已經當場死亡了,原來車上的緊急醫療救護人員(EMT)也重傷昏迷。幸而病人被穩定在醫用輪床上倒是沒受什么傷,但明顯因受到驚嚇正在歇斯底里。幸運的是最近的醫院就在兩個街區之外,新的救援車也已經感到,剛到現場的EMT推著輪床帶病人到了路邊外的安全區域。病人看上去是一個產婦,而那個挺著大肚子的金發女人正不管不顧EMT的阻攔掙扎著想走下醫用輪床,嘴里不停喊著“不”。“女士,女士,我們現在非常需要你冷靜下來——”新到的工作人員一邊手忙腳亂的安撫著女人,一邊瞥向了另外兩個受傷的EMT,顯然這兒有更多的人需要躺上輪床。然而,那兩個工作人員根本不知道這個難產中的女人到底哪兒來這么大的力氣,就連兩個成年男人抓著她的手臂都幾乎攔不住她往回沖的架勢。“мойребенокещевнутри——”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叫,女人捂著肚子一下子無力地倒了下去。那個在她肚子里憋了很久的孩子似乎有了新的進展,兩個醫務人員連忙俯身觀察生產進度。女人整張臉都因為痛苦而皺了起來,亮蹭蹭的分不清皮膚上的是汗還是淚水。艾瑞克在聽到女人驚呼的瞬間轉頭看向了街道對面的車禍現場,低聲說道:“她說有個孩子還在里面?!?/br>被撞翻的救護車破破爛爛地倒在一邊,頭頂的指示燈還一圈一圈地轉著警示紅光。車頭部分在相撞時已經發生了小規模的爆炸,橘紅色的火苗扭動著還沒有被撲滅,反倒有越跳越高的趨勢。凱德聞言后二話不說地往那里沖了過去。“K!”艾瑞克警示性地喊出了聲,下意識地去抓凱德的手臂,握入手中的卻是凱德剛迅速脫下的大衣。太危險了。艾瑞克忍不住皺起眉頭。想想,那輛是救護車,里面一定藏有氧氣瓶。所以一旦車頭的火勢蔓延到車身里,氧氣瓶多半會引發二次爆炸……看著凱德于歪倒在地、被撞變形的車門口蹲了下來,有些艱難地將自己上身探了進去,艾瑞克的腦海里傳來一個細小而焦慮的聲音:你快去把那個傻子拉回來啊。但不知為什么,他忽然覺得自己挪不開腳步,就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把他用力地按在了原地,就好像他身體里的每一寸本能都告誡著他不要靠近。毫無保證卻讓艾瑞克無比依賴的第六感篤定地告訴他這輛車一定會二次爆炸。很多時候順手幫助別人的事情他也不會拒絕,但是……“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讓你這樣去冒險?!币粋€更加冷靜的聲音在艾瑞克靈魂深處里毫無感情地強調,“沒有、任何人?!?/br>“無論是一個路人孩子,還是凱德?!?/br>冰水一樣的理智順著脊椎倒灌下來,同時卻沿路燒起了火辣辣的自我嫌惡,混著沉重的擔憂在艾瑞克心里交織成網,一時間讓他覺得有些暈眩。凱德之前向車廂里吼了幾句并沒有獲得任何回應,直到他發現了座椅最里面的角落里,安全帶牢牢扣住了的一個小孩,腦袋正無力地耷拉在胸前?;蛟S是撞擊,也可能是這個空間里灼燒的味道,孩子已然陷入了昏迷。該死——凱德又用力往里鉆了一點,伸長手臂才堪堪夠到了男孩安全帶的系扣,食指對著紅色的開關按了下去。在聽到“啪嗒”一聲后凱德松了口氣。車禍中最cao蛋的事情就是被卡住的安全帶,那不知道又要浪費他多少時間。但很快凱德的心一下子又蹦到了嗓子眼,因為車頭方向傳來了“轟”的一聲,不知道又是什么東西炸開了。這個閉塞的空間里實在是太悶熱了,到處充斥著濃煙。金屬強大的導熱能力在這種時候沒有任何益處。汗水沿著他的鼻梁滑了下來,讓凱德幾乎不能相信在這個灼熱的空間之外是一個冬日的夜晚。他一把抓住了男孩的小腿,用力地試圖把他往自己這里拖,但他的目光忽然觸碰到了兩個倒在地上的大瓶子,頭皮忽得一炸。其中一個瓶口連著塑料導管,導管開關上架著氣壓指示器,而那根紅色的指針已經顫顫巍巍地指向了表盤的最右邊……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原本只有半人高的火苗蹭蹭蹭地躥起,輪胎和破碎的零件在四周人們的驚呼聲中,被蒸騰的熱氣以及橘紅色的火舌卷上了天。艾瑞克罵了一聲臟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脖子后的汗毛都唰的一下倒豎了起來……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他覺得自己被爆炸聲震懵了的大腦一時間還無法處理眼前的畫面、無法處理耳邊人群的喧鬧。好多好多人高聲說著什么正在往這里聚集,車輛在夜幕中明亮地燃燒……自我嫌惡感在一瞬間屏蔽了艾瑞克所有其他的感受。腦海中那片空白的寂靜里,有一個憤怒的聲音正在對他怒吼:還有個孩子在里面這種事,你為什么想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