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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痛苦地哽咽,低沉地聲呼。溫久齡與溫旭之聞訊匆匆趕回的時候,溫母已經在院中哭脫了力,大兒媳婦也紅著眼睛陪坐在院里石桌邊,只一心念經祝禱。溫家老二頹然坐在房前石階上,里頭一聲一聲的哭叫直如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他不時起身,問來去端送凈水與血水的下人,所得之話皆是“未生”。“熙之,”溫旭之擔憂地坐往他身邊,“別擔心,太醫在,定不會有事?!?/br>溫熙之啞著聲音沉沉哽咽:“大哥,這是惡報……這是我害了玉萃……”“不是,絕不會是?!睖匦裰乃蟊?,肅容勸道,“那事過去多少年了,當年也是我和爹下的手,你什么都沒做?!?/br>“就是因為什么都沒做……”溫熙之雙手蒙住臉,痛道:“是我對不住玉萃?!?/br>玉萃便是二嫂的名字,溫彥之聽得害怕且糊涂,顫著聲音問安慰溫母的溫老爹道:“父親,二哥說的……是什么惡報?”溫老爹老聲一嘆,閉目哽咽了會兒,道:“哎,當年,你二哥和康王曾是莫逆之交,少年時候拜過義,不懂事的時候開過玩笑,立了毒誓說,今后二人若在朝中相害,便會各自無后。后來,康王殘害手足、不分忠jian,我溫府一門便投在今上手下,要對付康王,然你二哥終因少年情誼,執迷不悔,不忍對康王下手,是由你姑父打了一頓鎖在家里,這才收了手不再幫康王……康王覆滅后,你二嫂她不止一次有孕,卻也不止一次小產……至今三回。你二哥總說,那是他的惡報,少年的毒誓成了真……此番你二嫂孕期周正,很是安泰,我們還道是從前想多了,哪知今日……哎……”“原來二哥當年……”溫彥之腳下泛起寒涼來,他回頭看了看石階上頹坐的二哥,心中一痛,“不會的,這世上理法自然,沒有什么鬼神之說,若就算有,也該是那康王永受輪回之苦。二嫂禮佛信善,絕不會有事?!?/br>他話音方落,內中慘呼多時的女聲竟忽然停頓了。全家心懸站起。內中的靜默叫人揪心,穩婆太醫的絮絮聲中,溫熙之絕望地從石階上猛地站起來一個搖晃,突然就紅了眼睛,極目望向主屋的窗紗痛呼:“玉萃!玉萃……”下一刻,窗紗上灰影疊動,頓時一聲孩提大哭從屋中傳出,震聲不絕。滿園一愣,只聽穩婆在里頭高叫道:“恭賀溫刺史!是個男娃娃!母子平安!”“老二!生了!”溫旭之一把抱住溫熙之拍他后背,激動得完整句子都說不出了:“看看,平安!”溫父溫母也都喜極,大兒媳雙手合攏了念珠流著眼淚謝菩薩保佑,溫彥之酸澀著眼睛看向二哥時,卻是愣?。骸岸缒恪?/br>被他注視的溫熙之愣愣看著窗紗,由大哥扶著搖搖晃晃,垂手拾袖猛地擦過臉上的淚,此時是動容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二哥,竟也會哭。溫彥之手背蹭過鼻尖,忽覺胸中酸澀,此時一家圍聚安慰恭喜著溫二哥,這場面說不出的暖心。不多時候,產婆將嬰孩擦洗干凈用棉布錦緞裹好抱出來,歡笑著遞到溫熙之懷里:“溫刺史,小公子白白胖胖,康泰極了!”溫旭之看著二弟珍惜抱著孩童的模樣,是搖頭笑嘆:“你不該謝謝老幺么?他一說話,惡報都給嚇退了。這小子順利生下來,都得謝謝他小叔!”“正是!正是!”一院子主子下人都笑起來,溫熙之應聲將孩童往溫彥之懷里一遞,忍著淚意笑道:“老幺,你抱抱他……這是你侄子?!?/br>“……我?”溫彥之愣愣站著,他從沒抱過孩子,此時聽從周遭兄嫂父母的指導輕手輕腳將孩子抱進懷中時,他直覺懷中孩童就如一團云煙一般柔軟,垂眸一看,那小臉上皺巴巴的,眼睛還沒睜開,雙手小得不像話,可愛又可憐。抱著這小家伙,他只覺滿心里都是期望。溫久齡握住二兒子的手,吸著鼻子哭道,“過去了,老二,都過去了!往后都是好日子,你可得好好兒的,啊……”溫熙之一邊給父親拭淚,一邊笑著嘆口氣:“哎,我知道了,父親?!?/br>.溫府一連兩個多月被朝中禪位之事與皇族議親之事壓著,眾人本就來去匆匆了,現下又多添了個小寶寶,溫老二院里伺候孩子不消停,帶得是一府上下被折騰得說風就是雨。因是早產兒,溫府上下都生怕氣候冷暖叫孩子生病,一旦有些發熱咳嗽的,就叫溫彥之進宮去請太醫,不管白天黑夜,跑得溫彥之頭昏眼花。三番五次下來,溫彥之吊著眼下兩塊烏青坐在齊昱跟前,只覺齊昱臉在冒星星,不禁沉頓道:“從前只有大哥二哥替我這么跑的,小侄子一生出來,他們用我好似用牛,用牛還給吃草……我這都兩三夜沒睡好覺了?!?/br>齊昱聽他這作牛吃草的比喻,笑得前仰后合,心疼得點了個太醫去溫府常住了,說住到小公子長成壯漢了也成,只別再次次折騰這幺子往宮里請太醫了,不然能心疼死皇帝。溫熙之感念齊昱這恩德,面上雖不表,卻自在禮部規矩寫了拜折,恭請皇上替孩子賜名,溫老爹和老大得知了,只笑顏互看一眼,心照不宣。齊昱同溫熙之,因當年康王和奪位之事,不是沒有芥蒂,這幾年來雖非橫眉冷對,但也并不融洽。此時溫熙之親筆拜折呈上,便表示他心里的冰墻消了,大約也是心底里替溫彥之認了齊昱這人,此舉讓齊昱老實欣慰了幾日,手中事務處理得順遂寬容,順連殿中伺候的宮人都舒心。平平順順地,也就真到了禪位大典的日子。八月廿七這日,天高云霽,慶元帝辭殿禪讓的皇榜由京中發往各地,齊昱率齊玨及群臣至太廟祭禮,再到社稷壇行告天禮,最后在紫宸殿接受群臣參拜,隨后由齊玨與文武百官跪于殿中,恭聆禮部侍郎薛軼宣表禪位詔書。宣讀罷,齊玨由兩位大學士引到齊昱跟前,齊昱笑著摸摸侄子的頭,抬手拿起大殿寶座前御案上的龍頭玉璽,放在他手心里道:“玨兒,皇叔的江山交到你手里了,可別叫皇叔失望?!?/br>“皇叔放心,玨兒定不負皇叔所托?!饼R玨小臉嚴肅非常,雙手高舉玉璽正身跪下,率領文武大臣向齊昱行三跪九叩大禮,恭送從此成為太上皇的齊昱笑盈盈起駕還去延福宮落龍袍。齊玨等在殿上兩刻,齊昱落下的龍袍從延福宮穩穩送來,溫熙之垂首立在齊玨身側,拾起寬大的龍袍揚手披在了齊玨瘦小的身上,一時間,朝野之中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