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莊，說要議親，結果還沒等上門去，便聽說朝中周林兩家忽然落馬，這親事可怎么結？故才有我們初遇時的那一樁?！?/br>
齊昱好笑道：“沈公子這是怪朝廷毀了你沈府一樁婚事？”說到底還是怪朕把叛臣賊子給端了？

沈游方執起扇子搖了搖：“非也，非也，”他目光落到李庚年身上，悠悠地笑：“前情舊事，還是講開些的好，免得有誤會?！?/br>
李庚年：“……？”

——什么誤會？

——跟我究竟有什么關系！

第58章【給你念孔孟好了】

接下來幾日，一路但行無礙。江上風光極好，沈府的渡船甚大，水行之中不大顛簸，且渡船中船艙舒適，便是夜里也得以好生休息。

此時再沒有折報打擾，亦沒有朝中糟心事情，難得清靜。齊昱覺得好似終于做了回尋常行路人，從船艙的窗洞望出去，不時看見鴻雁南飛，成群從天河翱過，落在江水濤聲里的嗚鳴曠遠悠長，好似將陸上的鼎沸人聲，給隔了三千里遠去。

他收回目光看艙內，溫彥之正伏在木榻上寫花箋，左手支頭，手指扣在耳廓上，那認真的模樣叫人莞爾。

因這幾日都在船上，沒甚好寫，可估摸著曹不韙臨行前，給溫彥之定了冊數，若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之類不定能完得成，故趁此閑暇，溫彥之也想將之前的補一補。

齊昱見他著實寫不出，就走過去抽了他手里的軟碳：“沒有可寫，不寫就是，你摳落了頭發，心疼的是朕，曹不韙還能大過了朕去？就說年初編，朕瞧他在坐內史府，破事不做兩樁，盡折騰底下人，也是挺得心應手?！?/br>
溫彥之手里一空，抬頭認真看齊昱：“這句就能記下，你再說幾句？”說罷要把齊昱手里的軟碳再拿回來。

齊昱右手連忙舉高了，嗤地一笑：“好啊，你這呆子還學會訛朕說話了?！彪S即也將一干花箋等物歸到另側去，坐上木榻就抱住溫彥之：“罷了，從此朕不言語，朕只做實事?！?/br>
溫彥之被他親了兩口，紅著臉往后縮：“隔壁龔兄住著，上頭還有李侍衛?！贝摳粢舨⒉缓?，現在亦能聽見龔致遠在隔壁，吊著嗓子吟李白杜甫傷春悲秋。

“真覺自古文人多呆子，”齊昱嘆口氣，避過左臂的傷，靠在他旁邊，“良辰美景不困覺，怎還吟詩作賦的，不嫌累得慌?！?/br>
“你不也讀詩，讀得還不少?！睖貜┲P腿坐著看他，“先人不寫詩，吾輩何處得來讀？”

齊昱長眉一展，頓時起了個念頭，拉他領口靠近自己：“你念首詩給朕聽聽?！?/br>
溫彥之皺眉：“念甚么？”

齊昱笑道：“國風的召南，不是有首‘野有死麇’？”想來溫彥之聲音好聽，這念起來更是別有一番銷魂意味。

豈知溫彥之一聽，立即拍手打掉他抓住自己的指頭：“yin艷之句，不足為誦?！?/br>
“人之常情，到你口中竟是不足為誦?！饼R昱也不惱，心道溫彥之果真是清心寡欲的心性，可他卻不是，這一句下，手已經拉過溫彥之的腰封解開了，抬手又拉他身上襖子：“那朕念給你聽，朕也背得?！?/br>
溫彥之握住他手腕，紅著耳根羞道：“齊昱！”

齊昱聽這一喚，更是起了心性，直接起身把他擒了壓住，“這么多日，難道你不想朕？”他挑起眉揶揄道：“昨夜朕親你，你身下還——”

溫彥之一把捂住他嘴巴：“沒有的事?！?/br>
他手指剛在花箋里摩擦過，此時是一陣冷香鉆入齊昱鼻尖，眼前人眉眼清秀還含著羞，襯著窗外浩然江景，如斯美意，齊昱豈還有不吃之理？

“有沒有，這便知了?！彼沂帜瞄_溫彥之的手，帶著他伸進自己外衣中，目如秋水地看進他眼里：“溫彥之，詩經你不喜歡，那朕……給你念孔孟好了?！?/br>
下一刻，暖衾圍了秋光，濃情之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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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主艙擺好了晚膳，眾人都從艙中出來，圍桌坐下。

“溫兄不吃??？”龔致遠見齊昱一個人出來，有些擔心：“溫兄是坐船不舒服么？吃不下？”

齊昱只是嗯了一聲，“單獨給他留些菜就是了?！?/br>
沈游方和李庚年沒說話，默默拿起筷子，吃飯。

龔致遠想起了什么來：“對了，劉侍郎，方才是你在隔壁吟詠罷？山河之間，竟還心存孔孟之道，下官卻只顧縱情詩詞，真乃自愧弗如！”

“噗！”李庚年扭頭一口湯直接噴在地上。

——什么？還念的是孔孟？！

沈游方忍笑嚼著一口飯，感覺吞下去有些困難。

齊昱淡淡看了龔致遠一眼，嘆了口氣。

——噫，這猴子至今單身，也是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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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好賴也是無事，以免孔孟之事再度發生，沈游方從艙內拿出一副馬吊來，問有沒有人要玩幾局。

龔致遠從小坊間長大，自然是會的，連忙答應。

溫彥之圍著披風，剛癱坐在不遠外吃完飯，整個人都無精打采：“我是不會，你們玩罷?！?/br>
齊昱坐在旁邊揉了揉他腦袋，輕聲道：“那你過來給朕抱膀子?！?/br>
“抱膀子是何意？”溫彥之愣愣。

齊昱解釋道：“就是坐在旁邊招運氣，出主意。主意你是出不了，”他抬手捏捏溫彥之的臉，“但你坐來，朕心情好?！?/br>
溫彥之恭順應了。

沈游方將牌盒放在桌上，問李庚年：“李侍衛打么？”

左右也是無聊，且侍衛幾個下差時候也沒少玩過馬吊，李庚年自認叱咤皇城司十年，牌娛之事鮮少有過敵手，豈有不應之理。

——臣，總不能，叫皇上三缺一。哪怕是輸，也是臣，應當的。

李庚年仰起頭：“打！”能贏幾手也不錯。

于是四方扔了骰子坐下，齊昱、溫彥之在北，龔致遠在南，沈游方坐齊昱上家，下家無疑是李庚年。

“打南方馬吊罷，簡單些，沒有吃牌，只有碰和杠?！鄙蛴畏阶?，恭敬向齊昱打了個拱手：“還望劉侍郎，手下留情?！?/br>
龔致遠有點沒鬧明白：“按說我才是上家啊，沈公子，劉侍郎是你下家呢?！?/br>
齊昱只是笑了笑，沒理，瞥了眼李庚年道：“成，打牌也就打個人情，沒有硬胡的道理?！?/br>
——嗯？李庚年皺了皺鼻子。

好似，嗅到，一絲，陰謀？沈游方這意思，是叫皇上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