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一層花雨，襯著淡青色的天空，顯得空靈又寂寞。

鎏鳳宮

“你見到落了？”言燁坐在軟椅上，半遮著眸子，姿態優雅，語氣慵懶。剛回到鎏鳳宮，溪云樺就看見了言燁，想來他很清楚自己剛剛明白了什么。

站在殿前，看著言燁這樣表情。云樺就知道，這件事，他其實根本就沒有瞞著自己的意思，反而是一直等待著今日這一幕。

溪云樺心中難受，卻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儀態，“見到了。真的是長得好像她。只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和她有的孩子？”

“你不知道？”聞言言燁有些驚訝，難怪世人皆道世事無常，原來云樺也不知道那時蒼嬈懷了孩子。

云樺苦笑，“你的事……我不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嗎？”語氣風輕云淡，卻有著說不出的辛酸。

“是在一千年前，你讓人追殺她的時候?！?/br>
“一千年前？……那個時候她有了你的骨rou，你竟然還離開她去督戰？”溪云樺有些驚訝，更多的是不解。蒼嬈并不弱。本來她也沒打算真的能殺了她。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個關頭懷孕了。難怪最后不敵。真是世事難料。

“……我不知道?！比绻赖脑?，他怎么會離開？懷孕本就是最虛弱的時候，他的離開，無疑是讓蒼嬈陷入絕境。

“不知道？”這又能怪誰？如果不是言燁的離開，她也沒有機會派人去傷害那個女人。云樺嘆口氣，終于想到了落，“那個孩子和她長的很像。既然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不干脆承認了他的身份呢？”

言燁口氣十分溫和，“我不想你太難堪?！?/br>
“難堪？”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表情來表示心中的不憤，明明十分難過，神情卻極其漠然，“他是你的孩子，他的存在本來就讓我難堪。更何況……音兒不知道他的身份，難保不會對他產生什么不應該的感情?！?/br>
“音兒？”

“你難道不覺得他倆太過親近了嗎？”

“落知道音兒是他的jiejie，想來也不會發生什么事?！睂τ诰_音，言燁倒是沒什么把握，但想來落絕對不會對綺音有什么非分之想?！爱斈晟n嬈生下落之后，并沒有機會照顧他。流浪千年，我不能放著他不管?！?/br>
“那是你愛的女人為你生的孩子，你自然不會放著他不管?！痹茦宓纳裆H為古怪，不知是傷是恨，“哪怕是看著他的樣子來懷念她，也值得你留他在神城了?！?/br>
如果言燁真的想認這個孩子的話，自然是一句話的事。不想張揚的話，離開神城，在神界內依舊有許多地方可以補償。而落現在的這個身份，分明是為了能讓言燁可以看到那張臉而已。

聽了這話，言燁本來溫和的神情冷厲起來，“她已經死了?！比绻皇请x開，并沒有什么難過的。但死掉了的話，愛戀，愧疚，加上懷念，遺憾，即便是他也承受不起……

“云樺，是你殺了她。而蒼嬈她，根本就沒有做錯什么?！?/br>
“我也沒有做錯什么?！笨粗@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為別的女人責怪自己，云樺不禁苦笑，“那你為什么會這么對我？你的妻子？”

看著眼前自己熟悉的女子，言燁不知道自己是恨是憐，“你還是神后。云樺，我從來沒有想讓她取代你?！?/br>
嘴角勾起一絲自嘲，溪云樺冷聲，“她已經取代我了。素閔言燁，你明明知道我愛的不是神皇，而是你！你不愛我，是不是神后有什么區別？”

“……”嘆息一聲，言燁的神情也柔和下來，“知道我為什么要離開神城嗎？兩千多年，她已經不能忍受我還和你在一起。那日……我們吵了一架后，她打算離開我。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離開神城去督戰的?！緛?，她已經打算離開我了。你卻……”

“我卻殺了她?！笨粗詿钗⑽㈩澏兜氖种?，云樺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誰對誰錯，畢竟，是言燁先背叛了她。而她不過是個女人，為愛瘋狂的女人。

溪云樺漸漸冷靜下來，“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她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你。你可以讓她離開我?？墒窃茦?，為什么要讓我恨你？”

“恨我？”溪云樺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我一直喜歡你，也一直以為你也喜歡我。真傻是不是？”曾經的天真無邪，憧憬著這樣的愛情，可是，愛情哪有那么簡單？“你明明說你愛我，為什么還會愛上其他人？我一直不明白。言燁，你真的愛過我嗎？”

“自然是愛過的?！?/br>
“那蒼嬈呢？”

“沒有人能不愛她?！?/br>
“但是你并沒有給她應有的地位。我不能理解，你明明愛著她，又怎么能和我做出一副錦瑟和鳴的模樣？是你太貪心，還是她太不重要？……蒼嬈，我，或許還要加上皇位，你會選擇什么？……言燁，你到底是太自私還是太自負？既然你一樣都不想放棄，那不如讓我幫你決斷?！?/br>
“所以你讓人追殺她？那你想要證明什么？”他得到了蒼嬈，卻不想為她失去云樺？

不，如果當時他把事情鬧大，失去的當然不止云樺。云樺不知道，可他卻明白，以蒼嬈的身份，怎么可能同旁人一同委身一人？

只是情難自禁。他不愿意失去蒼嬈，也不愿意為此失去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不想讓蒼嬈出現，把她藏起來，讓她做自己的秘密情人。

這是自私還是自大？可惜，到最后，他還是失去了那個人?？墒亲鳛樯窕?，他從來都沒有主動放棄過什么東西，又怎么能夠容許把自己想要的東西交出去呢？那根本不可能。

“我傷了她，你卻沒有為她報復我。當然，你也沒有立場來報復我?？墒悄憔谷粵]有去找她！言燁，蒼嬈不能忍受你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我當然也不能忍受。你大可以去找她，失去的也不過是一個神皇之位而已?！痹茦遢p輕一笑，卻又像是哭，“……可惜，她對你來說還沒有那么重要。真正愛一個人，又怎么能忍心讓她受到這樣的委屈？……言燁，這就是你的愛情？”沒有嘲諷，云樺面色平靜，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眼中恍若一潭死水，彌漫著絕望的味道。

原來在這個人眼中，愛就真的如此不重要？

“……”言燁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溪云樺的樣子。

那時候都還年少。云樺穿著一件湖綠色的長裙，坐在大樹上逗著一只白色的鳥。她的眼睛睜得極大，模樣天真而嬌憨。讓他不禁笑出了聲。

回頭看見他的時候，這人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作為溪家這樣的貴族家族的少女，像這樣爬樹被知道了，絕對會被罵的。所以她穩住身子后，就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神情帶著點請求和無辜。分外惹人憐愛。

人生若只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