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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息翁?!?/br>“攸廿見過息老?!?/br>但見三人已然恭謹行禮,傅望之卻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怎么?望之小友見到老夫,又覺得老夫返老還童了?”這息翁,還像當日泗水垂釣時那般,“為老不尊”。傅望之怕他犯渾發脾氣,趕忙上前替息翁捏肩。“息翁說的是。望之一見息翁,頓覺息翁鶴發童顏,精神抖擻?!?/br>傅望之夸贊一句,息翁很是受用。“你們都進來坐吧,進來嘗嘗老夫剛沏的新茶!”息翁紅光滿面地往前走,侍童連忙將一行人引進屋內。“二位師兄怎會認識息翁?”傅望之接過侍童遞過來的新茶疑惑說道。尚昀欲言,倉鏡忽然搶先道:“望之莫非不知息翁是家師的酒友?家師的酒量了得,能與家師匹敵的也就只有西苑的息翁了?!?/br>倉鏡沖他眨眼,傅望之聞言了然點頭,小酌兩杯之后的息翁卻不領情了。“混小兒,說什么匹敵?!徐老頭可是老夫的手下敗將!”息翁怒目而視,氣得吹胡子瞪眼。攸廿趕忙止住話頭,“息老這茶泡得一絕,這茶葉可是產自翟魏?”翟魏的茶道遍布,經其國茶葉煮出的新茶堪稱世間絕品,令人垂涎流連。息翁捋順自留的美髯,“不錯。攸廿將軍好眼力?!?/br>他略有深意地瞥向攸廿,攸廿一愣,沒想到坊間最擅品茗釀酒的息翁會認得他。“息老繆贊?!必暸e杯。尚昀又想起家師常言,息翁周游列國,很少獨愛一國之物。倉鏡低眸,眼底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傅望之頭一回在周饒國境聽到“翟魏”二字,不由得問道:“都說翟魏向來友善,善交列國俊杰。為何近來沒有聽聞哪國士子應邀入翟魏?”傅望之有惑不解。息翁放下手中的杯盞,拔高嗓音笑道:“翟魏好客?那不過是虛象罷了。翟魏這些年得了些許良才,倒是野心勃勃,到處招兵買馬,準備攻伐列國??上Я?,人心不足蛇吞象?!?/br>☆、非君非臣初雪白的天色勾勒出一抹嫣紅。息翁留下了一行人做客,但呂一緊趕緊地過來告訴他,王上欲召傅大人回宮。傅望之略帶歉意地婉拒息翁,息翁聽聞“王上”二字,不由得覷起渾濁的眼,眼底閃過一絲比往日更加清明的眼色。數日內發生了太多事。王宮內闈的禁衛軍總是嚴陣以待,目的自然昭然若揭。“傅大人請?!睆埞硪?,待跨過了幾道拱門,便直入賞花品茗的蘭亭。蘭亭里坐著墨綠蟒袍加身的祁辛,這時候,他正在往杯中斟酒,一杯一杯,目光皆注視著遠處,隔遠一看,遠處有尚好的秋日風光。傅望之走進蘭亭,原本守在蘭亭外的一眾宮人全數屏退,包括一向不離圣駕半步的張公公。“望之免禮?!逼钚赁D過身來看他,傅望之自認為自己腳步很輕,至少不會驚動蘭亭里的人。傅望之依言坐到他的身側,“不知王上召臣下前來,有何要事?”“無事?!逼钚翆⒕票f給他,又想起他醉酒時的模樣,不由得頓住斟酒的手,“閑來無事就不能找你么?”他的反問略帶狡黠,隨意瞥過的一眼令傅望之莫名緊張。傅望之靜息片刻,再道:“王上乃王君,自是可以?!?/br>“王君?”祁辛不止一次在旁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尊號,但只有他說出口的時候會覺得譏諷。王權――自他幼年登上王座,他能做的就是以權壓人,生殺予奪皆在他手,所有人都懼怕他,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他已然忘卻,掌握王權之前他到底是何模樣?來自宮人的討好和諂媚幾乎能將人淹沒。祁辛眼底掠過難言的喟嘆,“望之非得將孤當做高高在上的國君么?”他也說過,他們可以放下君臣之禮,坦誠相待。可是國君還是國君,他還是自稱為“孤”。這是他很多年的習慣,可能已經無法擺脫。或許,這便是身為掌權者的悲慟。傅望之深知他的心底太過孤寂又放不下架子,想與人推心置腹,又害怕那人會倒戈相向,讓他遍體鱗傷。“王……祁辛,”傅望之回以一笑,“若你不嫌,我愿意做你的好友?!?/br>友人,能夠月下對酌,能夠袒露傷痕,能夠知己知彼。摩挲著手里刻下迂回紋路的酒樽,祁辛像是沒料到他會如此輕易地向他示好,他以為,他以往對他的各種揣測和命令,最終會在他心底種下隔閡,令他望而卻步。“望之,此生遇你,實屬孤……我三生之幸?!?/br>三生有幸――傅望之亦舉杯同飲,雖是小酌,但足以怡情。拋卻君臣之見,其實兩人倒是投緣。祁辛自幼便胸有治國興邦之志,可惜周鋮王太過軟弱,周饒臣民已有違逆之意,待他登位,自是難以服眾。那時他不過與濟嬰一般大的年紀,卻要承受母妃薨、父王孱的事實,以另一副可怖的面貌去應付那些兩面三刀之人。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嘆。半盞茶的時間,蘭亭外的秋葉起,祁辛站起身來,“我聽聞望之素愛古籍,不知望之可愿賞臉與我一同前往蘭臺?”那蘭臺,乃是周饒王廷藏書之處,平日里都無人膽敢擅入,除非得了王命許可。傅望之自是“垂涎已久”,那雙目涌現的欣喜令人神往。周饒前人廢寢忘食、銳意窮搜得來的古籍自是世間孤本,他豈能錯過?“走吧?!备低畵屜劝氩阶叩剿砬?。祁辛抱臂搖首道:“望之可知通往蘭臺的路徑?”“這……不知?!?/br>傅望之難為情地頓足看他,祁辛笑著大步往前,其實沿著蘭亭側面的回廊過去,再穿過幾道拱門便到了。“蘭臺?!备低畱曆鍪?,揮毫潑墨的兩個大字雖比不得其余宮殿的恢宏奢華,但巧在獨具匠心,工于儒風。“這蘭臺是王廷少有的凈地?!逼钚翐P手屏退了把守蘭臺的侍衛,“以往只要千鴆作祟,我便會一人來此默念靜心咒?!笨上Ф?,連靜心咒也對他毫無助力。傅望之穿梭于各式描龍繪鳳的擺架前,聽聞之后忽然頓足,道:“元寅已死,你體內的千鴆可有另解?”“何解?”祁辛有些哂笑,亦有些無可奈何,“千鴆本無解,何況丹藥只是壓制,有無本就一樣,更何況,我能活到現在已是萬幸。壽元一事,不可多得?!?/br>傅望之凝視著他,作為王君,他算是唯一一個不懼生死的另類了吧。“丹藥能殺生人,不能起死人?!备低跏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