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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道:“總歸就兩個選項,你說吧,”我指指隔著一條街的國民政府大樓,“是這個,還是那個?”“大哥,我真不能說?!彼麌烂C面容,眉心加深,嘴尖朝前凸起,和小時候受欺負的神態簡直一模一樣。我給他夾了塊醬牛rou,趁機分了他的心神,輕輕一嘆:“得了,大哥不問了。下人的事兒,我再想辦法,倒是你那房子,我明天就讓人給你捯飭妥當?!?/br>反正是聯合政府,有了國家管束,他再翻天還能翻到哪兒去?本就沒指望他出人頭地。只要是干正經的行當,給誰干不是干。他總算真心實意地笑起來,舉起酒杯敬我:“那就謝謝大哥啦!”為懂事兒的弟弟cao心,cao得是甘之若飴。我滿面春風地給弟弟cao辦房子,又分了兩個收成最好的莊子給他作嚼用。每日沉浸在兄友弟恭的氣氛中,參謀部的工作也得心應手;到了三月,孩子們開學寄宿,小妹帶著依宸隨鄒繩祖動身前往美國,臨行前,我們兄弟姐們四人在一起親親熱熱地吃了一頓送行飯。日子美好得頭重腳輕,走一步都在飄。小弟搬回自己家之后,隔三差五還來春日町給我和劉國卿送些酒rou。劉國卿想把酒退回去,放我們這兒也沒人喝;我攔著沒讓,這是我小弟的孝敬,快三十歲了,他終于懂得了哥哥的不容易,不喝擺著看,心里都痛快。時間進入五月,許是軍隊有大動作,參謀部頻繁地開起會來。只是參謀長標榜自己是一架歷史悠久的古琴,講究聲小韻多。韻多沒覺得,聲小倒是公認,十分有鴉片的效用——癮頭一上來,哈欠連天涕淚長流,醒三秒鐘,夢倆小時。令人十分想拍拍他這頂洋匣子,扭大調聲音的按鈕。我回家跟劉國卿當笑話講了,他似乎良心發現,跟我說道:“我們最近也不安定,吉林和黑龍江已經有了小范圍摩擦……總之,多聽多看少說話,自己心里有個譜兒吧?!?/br>這話剛撂地還沒涼透,前線傳來緊急消息,國軍與共軍在四平戰火激烈,陷入膠著。五月,我隨軍被派往四平,至此,兩個政府終于捅破了窗戶紙,徹底撕毀了聯合政府的假象。國共內戰正式爆發。五月下旬,國軍四平之戰大敗共軍,共軍潰逃至松花江以北。我們正要乘勝追擊,中央卻下達指令:窮寇莫追。六月,我回到沈陽,卻不見了劉國卿。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其實一點都不虐的對不對~☆、第二百一十五章我站在春日町的房子里,身上還穿著小翻領式樣的美式軍裝,卻滿心疲憊,沒有力氣將它脫下。房間里殘留著人氣,他走的時間大概不很長。我撐著股子憋屈,翻遍了每個角落,沒找到只言片語。四平戰事結束,我得了三天的假期,全部耗在了這里,連太太都沒顧及。三日后回到參謀部,軍隊已緊鑼密鼓地制定作戰計劃。6月中旬,軍隊決定遷入本溪。在此之前,太太醒了。我抽了一個下午去看她,并不講當今局勢,而是溫柔小意地撫慰一番。因著剛醒的緣故,太太的反應稍微遲鈍,但好歹還認得我,也問起了孩子??伤浟艘勒\已身在日本,她仍認為依誠尚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學生。只留太太和柳叔在沈陽,我到底不放心,思來想去,將主意打到小弟頭上。彼時我在四平戰役中指揮得當,領著一個團突圍成功,回到沈陽后被擢升為副參謀長,人情往來愈加的多。太太病床前更是人滿為患。既然不能做孤臣,我干脆自行在王美仁處掛了號,打著王師長的招牌狐假虎威,關門謝客,這才有時間去請小弟。依航素喜鋪張,我升遷使他得了由頭,卻還知道避諱,只在莊子里擺了小宴,來人也不多,只有他的三五好友。我吃了幾杯酒,送走來客后,又與小弟相對而坐,喝茶閑聊。小弟向我打包票,讓我安心去本溪,家里由他看管。我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偷偷抹去眼角濕潤。生離死別經歷得多了,反而心緒敏感,一點恩惠都會感動而泣。依航笑著敬了杯茶,說道:“大哥,我第一次見你哭?!?/br>我死鴨子嘴硬,不愿在弟弟面前丟臉,說道:“你眼睛跑偏了吧,誰哭了!”依航向后一仰,靠上椅背,摸著下巴賊笑道:“大哥,你跟我透個底兒,是不是擱平康里養小相好了?”我一愣,俄而大怒道:“剛他媽安分點兒,你又合計著去那不干不凈的地方?”依誠委屈道:“誒,我可沒去啊,我是說你,感覺……咋說呢……”“有話直說!磨磨唧唧成什么樣子!”“怎么感覺你……有時候……就是……有那么幾個眼神,勾得人心癢癢……不是讓你相好傳染的?”我胡嚕他個腦瓜子,一股火氣直沖天靈蓋:“瞎說啥呢,把你哥當窯姐兒了?我看就該把你媳婦兒孩子接回來,也好管管你下面!”許是這一氣、一急,腦袋直暈乎,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我晃晃腦袋,又泛起惡心,酒精返回食道,燒得心慌。依航扶住我,輕聲喚道:“大哥,你要難受就回屋歇歇?!?/br>我擺手揮開他,按住桌角站穩當,屈起手指磕磕額角道:“不用了,時間不早,我也該回了,別忘了交代你的事兒就成?!?/br>依航的聲音更輕:“大哥,我最煩的就是你自以為是?!?/br>我慢半拍才理解自己被弟弟罵了:“……什么?”“大哥,你回不去了?!?/br>這是噩夢降臨前,我聽到的最后一句話。…………………………1946年6月,內戰剛開始,我正平步青云,卻一著不慎,中了圈套,被親弟弟扣押在莊子里。更諷刺的是,這莊子還是倆月前,我怕他餓死,分給他做嚼用的。剛開始幾天沒見到他,赤口白舌找不到正經對象,豐沛的詞匯量積壓滿腹,無處宣泄,只有遷怒旁人。莊子里有些個下人,一個老嬤嬤做漿洗打掃,一個小男孩偶爾跑跑腿,其他的都在外院。正值農忙,男人們去幫佃戶犁地,白日里無人,整個莊子靜得心慌,竟是連知了也昏昏默默。不知是不是依航下的藥有沖,我身上不很舒坦。正值夏季,酷熱難耐,盹兒和蚊子是連綿不斷地打,整個人如同被炙烤的花,干枯萎靡,又沒了胃口,索性絕食——倘若依航還關心我這個大哥的死活,他總會現身。依航沒有全面地狼心狗肺,我餓了三天,他終于來了,進了屋,先是還要臉面,好言相勸一番,卻見我油鹽不進,又陰陽怪氣地損他,這才惱羞成怒,叫下人端來一碗粥,搥到我面前,冷言冷語地說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