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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不得已。話說回來,厭恨鴉片商,說到底,還不是自家弟弟不爭氣。這般一想,不由嘆氣。伸手握住他的拳頭,等他看向我,才說道:“這些我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你說這世道,我還是懂的。正如我,說是‘半身赴疆場,濁身又何妨’,但在奉天,我不還是一樣,是給日本人做事的么?”他輕輕眨著眼睛,不知是哭是笑,嘴角扯出弧度,另一只手覆上來,也握緊了我的。作者有話要說: 注:選送的是林海音版。二更來啦~求留言...☆、第一百章臨到分手,鄒繩祖道:“你是個大忙人,好不容易來一趟,不想著去跳跳舞?”聽他如此一提,心下一動,笑道:“就聽茶房向我推薦了好些個舞廳,什么百樂門啊,大都會的,我都不大懂的,看樣子你挺熟唄?”“也不算熟,不過平日里談了生意,一群大老爺們兒,不得給自己找點兒樂子?你要是得空,明晚跟我去百樂門的‘買斯干’玩,又能多認識些朋友——你會跳維也納華爾茲嗎?吉特巴也行?!?/br>“華爾茲還湊合,”裝腔作勢地晃晃紅酒杯,靠向椅背,調侃道,“說到跳舞,我擱家能拿太太練手,你呢?不會是那個白小姐吧?”他一皺眉,無奈道:“怎么又扯上她了?”“白小姐不錯,家世好,人漂亮,你老大不小了,她也愿意跟著你,倒是你的福氣?!?/br>“正如你說的,白小姐家世好,人漂亮,追她的能排進黃浦江里去,我可不趟那趟子渾水!”我笑道:“那你就甘愿孤零零一個人,一直到老?”他思索了片刻,又像是故意晾著我,半晌,他也笑道:“不若你再添個小丫頭,過繼給我養?”“去你的!”道貌岸然霎時破功,抬腿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在他板正潔凈的褲腿子上印下了個大腳印子,“丫頭擱我家可寶貝著呢,要是個小子,倒是可以考慮?!?/br>他搖頭笑道:“你這樣愛女兒,以后女兒也是要嫁人的,可怎么辦喲!”他這一說正戳中我痛腳,想到十年后依寧像小妹那樣有了另一個臂膀依靠,而我卻老去,那不得不放手的滋味,單單一想就郁郁難過了。一時失神,叫鄒繩祖看了去。他一瞇眼,語氣不甚明朗道:“十年后的事兒十年后再說,眼不前兒的事都搞不明白,現在想以后怎么樣,不過是杞人憂天。而且,我看哪,咱也就是口頭上說說,你太太是決計不會再有所出了,是吧,劉先生?”“劉先生”從他嘴里說出來帶著十足的諷刺,我面上受之坦然,心下卻也惱羞成怒。任誰整天被抓著小辮子,還時不時扥扥,都不大好受的。“得了得了,瞅你那小肚雞腸的樣兒!就他媽煩你這樣兒的!”說著挈起外套,起身要走,又道:“明兒晚上我們百樂門門口見。我這回來,錢帶得不是很多,就勞你破費了?!?/br>我說得誠懇,鄒繩祖早知道我摳門兒的德行,連罵都懶得罵了,只坐在原位目送我出門。回到旅社,進了房間,一打眼便掃到地上靜靜躺著一張疊得方正的紙。背著身退進房間,確定沒人經過走廊,這才把門緊緊合上,落了鎖,將那張紙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一張上海地圖,上面在滬西的幾條街上做了記號,正是前后失蹤的幾位最后出沒的地點。將地址牢牢記進了腦子,便將這地圖丟進水池里,拿打火機燒了,看它一點點變作灰黑色的粉末,再被水流沖得一干二凈。第二日,我起了個大早,在外面用了早餐,吃的是漿子果子。我睡糊涂了,跟攤主大娘講“大果子”,她不懂,這才反應過來是在上海,急忙改口說了“豆漿油條”,才終于得了飯食。吃大果子的時候,不自覺想到劉國卿家樓下的那攤大果子,也不知劉國卿今早吃的是什么。吃過早飯,時間仍尚早,又是閑逛,正碰上一家珠寶店開門營業,柜臺后面站著的是個西洋人,見我進來,只抬頭瞅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給一顆鉆石拋光。我也不在意,來到柜臺前靜靜看過幾個款式,忽然被一對寶藍色的寶石耳墜子吸引了過去,想起太太那件電藍色旗袍一直缺個襯著的耳墜子,上次尋來的被她打掉地上,裂了口子,但眼前這件,倒是比之前的更襯了。問了價錢,那西洋人漫不經心地報了個價碼,是我咬咬牙能負擔得起的。正猶豫著,又看到旁邊柜臺里有一枚男士戒指,十分漂亮,白金的托上鑲著不大不小的一顆鉆石,粼粼的泛著光,像夏日的湖面,溫暖又璀璨。叫他把那枚戒指拿出來,在自個兒手指頭上比劃了幾下,想著劉國卿指根的寬度,與這戒指正好相合。再問了價錢,若是兩個一起買了,我便一窮二白了。心里頭有桿秤,衡量了半天,這天平是一會兒往左倒,一會兒往右歪,連帶著整個人都搖搖擺擺。猶豫了半天,方想出個法子,問道:“這戒指只有一枚?”西洋人道:“是的,只有一枚?!?/br>“我若再定制一枚一樣的,可以為我留著嗎?”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自有一番評估,見我不像是落魄闊少,也不像打腫臉充胖子的土財主,方道:“當然可以,是要女式的嗎?”微微一窘,又立刻恢復了神態,說道:“不,是給我自己的?!?/br>“哦,”他把手上的鉆石小心翼翼地裝回盒子里,又商定好預定款子,然后道,“我需要測量你的指圍?!?/br>在珠寶店里折騰了一上午,出來后懷里揣著給太太的耳墜子,心里揣著定制的戒指,十分愉悅地數了數所剩無幾的鈔票,叫了黃包車,奔向滬西的日本區。此時已是中午,下了車,隨便填了填肚子,便沿著街道走。路兩側有好些個日本料理店,層層疊疊,層出不窮,客人不是很多,也許是因為剛剛中午的緣故,大多數人都是晚上來吃,請客又或者什么,也是個身份的象征,這樣一來,整條街都是個生機勃勃的樣子了。繞著幾條街走了幾圈,從開納路穿到錢家巷,這里是平民區,密密麻麻一水兒的平房,弄堂也是蜘蛛網一般四通八達。回想了地圖上的位置,往北走是極斯菲爾路,向南是愚園路。弄堂里的住家都是相互熟悉的,我一個陌生面孔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sao動。本不想理會,悶頭往北走,臨到了出口,卻被一個中學生模樣的男孩拽住了胳膊。男孩還穿著校服,像是回家來吃午飯,這時停下了腳步,說道:“不要再往那邊去了!”“為什么?”我問。“那邊不能去,”一邊說,一邊拉著我躲進了一條細窄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