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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劉國卿送了。我們分別打著兩把傘,卻仍是沾了一褲腿子的雪泥。到了車站外,他停下腳步。我回頭瞅他,聽他道:“早去早回?!?/br>我沖他一點頭,轉身進了車站。作者有話要說: 近邊兒剌:離得很近、旁邊閑嘎達牙:沒事吃點零食打發時間繼續求留言~QWQ☆、第九十七章1939年3月,上海。這是一座繁華摩登的都市,也是一座云與泥相離最懸殊的都市。出火車站,滿目西裝革履提著箱包的先生步履匆匆,待走到街頭,燙著時下最流行發型的女子踩著高跟鞋,裹在旗袍中的身姿窈窕婀娜。3月的上海已是初春,白日空氣悶熱潮濕,到了晚間又刮夜風,吹得人手臂發涼,直起檁子。路邊領救濟的外國人面色麻木,衣衫襤褸,再直走不過數十米,便是一家西點店。街角乞討的老人蓬頭垢面,神情萎靡,他們所倚靠的墻磚屬于綠夫人流行時裝館。坐在黃包車上一路看去,真如看電影般,只覺得把世間百態都看了遍。車夫只講上海話,我聽不大懂,只得用手指比劃了價錢,待雙方滿意后才起程。他或許是要得貴了,可是語言不通,也無法。不由感嘆,自秦始,車同軌書同文,而今又回到了原點。上頭安排的住處是在惠中旅舍?;葜新蒙岬靥幦R路,屬公共租界,也是條好路段,這條路上吃食與書報最多,隔兩條街則是女人的天堂了。因提前有預約,登過記,旅舍的茶房便帶著我去了房間。房間在三層,只是普通房間。在這里,我的身份是一位買賣房產的商人,一副商人打扮:襯衫、西褲、馬甲、皮鞋。襯衫不打領帶,一只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表,西褲堆一小截在腳踝,皮鞋蹭著灰土,一副風塵仆仆之態。茶房接過行李,上樓時閑聊似的笑道:“您從哪來?可呆得長久?”茶房這個職位在上海是個特殊的存在,與戲院中的案目、舞廳中的舞女大班、小工廠的工頭和巡捕房的“線人”等并稱為“吃油炒飯的人”,意思是,雖不是黑道中人,但背景與黑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單拿茶房來說,據我所知,老板并不發工錢,相反,要當茶房,先交納二兩黃金做“押柜”(押金),期間還要全權負責所分配房間的家居擺設的購置,麻將牌、鴉片種種,更是錦上添花了。而收入全部來自住客,警如消費、賭博或招妓的介紹費──這便相當可觀了。因此最不能得罪的,不是老板,而是茶房。聽他如此問,轉手解了馬甲的扣子,笑著回道:“從奉天來,但生意人,總不能屈居一隅,上海機會多,來這也是要談一筆生意?!?/br>茶房又說了幾句吉利話,開了房間的門,交過鑰匙,又叮囑了些規矩,言罷并不走,見我掏出早早準備好的殷實小費,方眉開眼笑,接過后下樓等待下一位客人。這間房并不是上好的位置,毗鄰馬路,夜晚頗覺吵鬧,但對我來說,卻是絕佳。自房間窗戶看去,這條馬路盡收眼底,此刻華燈初上,如一條綿延火龍臥地,是十分城市化的景色。仔細掩好窗簾,屋內昏暗,只開了臺燈。將行李分類整理好,又休息了些時刻,待到天色全黑,才出了房間。下了樓那名茶房還在,見了我熱情地打了招呼。應了一聲,忽而想到一件事情,便隨口問道:“離這最近的電影院怎么走?”茶房細細說了,又推薦了幾部新近上映的電影。自是忘不得塞給他一卷票子。踏出旅舍的一刻,潮濕的夜風撲到臉上,如同進了蒸籠一般。順著三馬路走得遠了些,轉進一條稍窄的里弄,街口有家咖啡廳,進了隨便叫了杯咖啡??Х任磩?,坐了一會兒又走,尋到一家中式餐廳,在此吃了一碗小餛飩,又轉了轉,臨近深夜方回。那名茶房已經不在,換了位年紀大些的。我看了眼前臺,問道:“可不可以借用下電話?”茶房正在記賬,劈里啪啦打著算盤,頭也不抬,只是“嗯”了一聲。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響了三聲后掛斷。那名茶房并未發覺不妥。再次撥了號碼,這次響的時間稍微長些,才放下電話,自言自語道:“怎么總是沒人接?!?/br>那茶房依舊沒動靜,只聞指間算珠相撞之聲。我放下電話,轉身上樓。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方醒,昨日坐了長時間的火車,疲憊不堪,今日睡飽了,便覺頭腦清爽。此時正是吃午餐的時刻,收拾齊整后出了旅舍,卻不是去找吃的,而是去了昨日問好的那家電影院。在電影院、戲院門口等人是很正常的。在電影院旁邊的報攤買了一本英文的雜志,翻看著圖片,只抽了半支煙的功夫,一人提著手包自西街匆匆而來,步履長衫,頭上扣著紳士帽,衣衫老舊卻整潔,若架上一副圓框眼鏡,即是寒酸落魄的讀書人打扮了。他看了我手中雜志,走過我身邊沒有停留。我把買好的電影票遞過去,二人進了場,坐在最后一排,未引起任何注意。電影是卓別林先生的,極有趣極吸引人的電影,以致影片放映結束,大家對此片高聲談笑。我們夾在人群中間散場,出了電影院,走在馬路上,他說道:“吳遠?!?/br>我應了一聲表示清楚,他是說他現在的化名叫“吳遠”。“咱們去哪?”我問。“前面是春風松月樓,去那坐坐?!?/br>春風松月樓是家頗得名聲的素食館,猶以素面聞名。斜對面便是惠中旅舍,我所在的房間與之遙遙相望,仰頭望去,只見窗簾厚重,不留一絲縫隙。此時正是下午,又不到飯點兒,有小情小調趕時髦的男男女女都蜂擁向咖啡館、西餐廳之類的地方吃下午茶,便是春風松月樓這樣的酒樓,也是人跡寥寥,陽光下卻得一絲慵懶的味道。選擇了靠墻的位置,叫了兩份素面,又喊堂倌要了壺新茶。等待的時刻,吳遠大略說了說近日上海的情況,以及我們的人最后的聯絡地點都是在旅館。我點著頭,心道難怪聯絡的暗號都變了,要撥兩次號碼才行。“之前住哪?”言辭都是簡略,我的意思是他們之前安排的旅館和聯絡地在哪?雖此地并無可疑,且飯館人流量大,難以引人注意,不過一切仍要小心行事,我可是還要回家的!吳遠并不說明具體,只含糊道:“滬西?!?/br>我便不再問。兩碗素面上過,取了筷子吃。我是真的餓了,吳遠卻心不在焉,我因他對我的有所保留或多或少有著不滿,便不看他,三口兩口解決了面條。抬手倒茶的時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