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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不落地挨著程顯,倒真像個乖巧的小媳婦兒似的。水樣涼的晚風拂在他們身上,風里有好聞的草木的味道。好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時不時地,岳駿聲偷看程顯一眼,卻看見程顯若有所思地瞧著地上。霓虹閃爍的大馬路就在眼前,街角一個賣荔枝的小販坐在人家的臺階上靜靜地張望。他們兩人的手到了大馬路上也沒有分開,站到公交站臺等車的時候,有其他同在等車的人看到他們勾在一起的手,不禁對他們多瞧了幾眼。不過也就多瞧了瞧罷了,瞧完了就轉過臉去,各等各的車。街燈昏黃地照在頭上,照得人滿臉都是舊色,有點老相片里的效果。岳駿聲本來望著馬路對面黑黢黢的居民樓,他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發起了呆,腦袋里空空的,除了手上還知道抓著程顯。他偶爾一回神,正正撞上程顯瞧著他,用一種又粗獷又溫柔的眼神瞧著他,就像是一只猛獸瞧著一朵嬌花。岳駿聲心口一甜,不由自主地叫了聲,“程程!”程顯臉上隱約有笑意。這時他們的那路汽車緩緩進了站,程顯碰碰岳駿聲的胳膊,拉著小草包上車。丟了硬幣,兩個人揀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們坐在街燈照不到的陰影里。岳駿聲頭靠在程顯的肩膀上,整個人依偎著程顯。程顯的胳膊繞過他肩頭,以保護的姿態攬著他。車廂里一道道街燈光忽閃而過,風從車窗里清冷地灌進來。外頭的霓虹燈點綴著夜色,遠遠地不知哪家商鋪的音響在放歌。此情此景,勾人心懷。岳駿聲向程顯身邊靠了靠,在車廂的晃動起伏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喜歡這乘客寥寥的公交車,他喜歡這樣乘公交車夜游;他喜歡被程顯這樣擁抱著,坐在最后一排,路燈光在他們眼前潑潑灑灑地晃動。程顯的手那么溫柔地撩撥著他的頭發,偶爾一側臉,一個溫熱的吻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他額頭上,讓他的心一下悸動,一下又欲眠。岳駿聲心里的那只小笨犬舒服的直打呼嚕,他已經預見到一個雖不明朗卻一定不會再孤單的未來正在前方等著他。這樣一個未來足以讓他安心。其實他向來就所求不多,他從小就是個怯生生的只需要一丁點兒東西的孩子。印象中,這個世界是那么巨大、那么可怕,他這只小笨犬根本應付不過來。無論他如何努力,無論他如何投合這個世界,都沒用,都不行。也只有當年那個把他跟mama護在身后的背影讓他終于知道安心的滋味,也許就在那個時候,他的目光就已經牢牢地黏在了那個人身上,連帶著整個人都想依靠過去。而且他感受得到,那個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不是平常大人看小孩子的眼神。在那個英悍冷靜的目光中,他感受到某種熱烈而哀傷的東西。讓他感受到這個東西的不是他那個向來不靈光的頭腦,而是他那顆脆弱敏感的心……“程程,”岳駿聲忽然輕輕地開口,聲音像是從記憶深處飄出來,“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你很多年了。人們總說喜歡不一定是愛,又說小孩子的喜歡不算數,我分辨不出他們說的對不對,我只知道我很喜歡你,想天天見到你,跟你呆在一起。到后來我還是這樣,不管我有沒有燒得糊里糊涂,燒成個傻子,還是故意叫你鱉佬惹你生氣。我也害怕也掙扎過,我也問自己怎么可以去喜歡一個男人,那段時間我故意對你不理不睬,加上又氣你這么多年都不來見我,我其實很傷心的,也很害怕,心想如果連程程都不要我了,我該怎么辦?至于岳家那邊的人,只讓我感到害怕,我哥、孫阿姨、還有我爸,都讓我感到害怕。那些年我特別想你,很多個晚上我都會抱著你送我的玩具大狗掉眼淚。我知道自己又笨又沒出息,可我沒別的辦法,我做不了其他人,我總是幾小時幾小時地發呆,發著發著心里就難過起來。我拉不下臉,又摸不清你的情況,所以也不敢去找你……”程顯一個吻接一個吻地按到他的額上,在岳駿聲的耳邊說著一聲又一聲:“對不起,對不起……”岳駿聲緊緊地偎著他,街燈在他眼中星星點點得亮,“你不知道,去年我跟你在這里過得這幾個月我有多高興,雖然那時我燒的傻呼呼的,可我心里的感覺是不會錯的。我知道這就是我一直想要過的日子,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那段時間我那么快活,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又變回來了,但這個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起你帶我逃走那天遇上我哥的事。我記得那么清楚,我記得你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甚至一些別人都不會去注意的東西,你們臉上的表情,眼中的目光,我都看得清楚。想起這些來之后,我心里真難受??!——我難受的幾乎想嘔吐,我想大哭又想大叫,我想起你們之間的互動就受不了。從你們之間的互動來看,你們兩個肯定不止認識而已。就算是瞎子也看出來,你們對彼此都是有點意思的……后來,你也承認了,還說你們上過床,拍過錄像。雖說一開始是我哥強迫你的,但后來你也沉迷了……聽到這話,我當時真恨不得自己死掉才好。我沒想到,原來在我之前,你已經跟我哥有了關系。我哥是什么人呀?那可是岳文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錢有錢,要什么有什么,我拿什么跟我哥去比?我又怎么能爭得過他呢?我哥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見過我哥的人,也很少有不喜歡他的。我那時就認定你喜歡我哥,至少rou`體上喜歡他,可這一點已經讓我難過的直掉眼淚。那天離開我們住的地方后,一直到車站,到我上了列車,我都在不停地掉眼淚。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難過,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乎乎的,再也亮不起來。我一直坐到Y市,本來Y城有人想要我的命,擱以前我很害怕的,現在我反而不怕了,我甚至希望有人來殺了我才好,這樣我就不用再這么難過,這么痛苦……“唉,程程,你不要再跟別人上床好不好?一想到你跟別人上床,我就難受的恨不得死過去!”程顯五味雜陳地聽著岳駿聲說話,除了不斷的親吻和“對不起”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如何安慰和補償他的小笨犬。這時他們也快到站,他拉著岳駿聲站起來,到車門處等下車。岳駿聲抿巴著嘴,低頭跟在他身邊,盡管他個子比程顯要高,可那模樣兒怎么看怎么像個委屈的小媳婦兒,唯程顯馬首是瞻。車停在站臺上,兩人下了車,過馬路,進了旅館的不起眼的大門。前臺值班的小姑娘在昏暗的光線下低頭玩手機。程顯走上去,報了房號,“我要退房,請結個賬?!?/br>小姑娘看他一眼,幾下動作,講了最后的價錢。程顯付了錢,“我上去拿行李?!?/br>小姑娘點點頭,又低頭去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