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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小輕摩慢悠悠地走。街道兩旁的路燈一盞盞地點亮,光下是一戶戶人家,一爿爿店鋪,街上店里,人來人往。程顯放慢了速度,望著這冬日的街頭,目光迷離。他把車停在一個賣烤山芋的攤子邊上,開口要了兩個山芋,用塑料袋兜著往回走。如今他沒什么做飯的興致,常常買些主食,自己再隨意燒一小鍋湯水就著吃。一邊吃他一邊打開電視,漫不經心地看著本地新聞。新聞的時間不算長,等到他差不多吃完飯,新聞節目也就播完了。新聞之后是電視連續劇,但這個他是不看的。他關掉電視去洗碗,洗完了碗后去洗澡,之后往床上一躺,腦子里空空蕩蕩,床上也空空蕩蕩。很難說程顯是不是已經習慣了沒有岳駿聲的日子,也很難說岳駿聲沒帶走的那些像是毛巾啊牙刷啊之類的東西落在他眼中給他帶來了多大的觸動。此時此刻,他更像是一只到闊人的花園里偷花的野獸,原本就帶著一絲僥幸,而今嬌花還是失去了,他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爪子,帶著剛從夢中醒來的那種淡淡的驚奇和淡淡的失落。那個有著六七歲心智的岳駿聲很快就成了過眼云煙,他知道那個樣子的岳駿聲可一而不可再,可遇而不可求,那樣的岳駿聲永遠也不會再有了吧!不知怎么地,程顯心里產生一種被人耍弄了的感覺,盡管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可這阻擋不了他心中時不時沖上來的憋悶的煞氣。以前他感到憋悶的時候,還能到街頭那些沒有營業執照的習武館找人摔打一番以泄憤,后來當了賞金獵人后,他更是可以從真刀真槍的嗜血追捕中感受到極致的快意。他逃避著世間法度,他躲閃著俗世情理,有一陣子他一直跑到少民聚居的西南邊,在大片大片的原始山林中,像只真正的獸那般,一邊寂寞地曬太陽,一邊細碎地想著那些前塵舊事……如今什么事都成了前塵舊事。程顯百無聊賴地起身,從柜子上拿過那個可以上網的手機。微弱的光線映出他的面孔,他劃動手指,瞧著屏幕上一張張形態各異的自拍像。對于眾多基佬都熟知的交友軟件,程顯自然不陌生,很多無聊的時間都是靠這個來打發,盡管他從不回應,從不參與。跟他處于同一塊土地上的同類人,這些年是變得越發得妖嬈了。望著那些個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人像,他扯一扯嘴角,臉上到底有了一絲笑意。當然有些小婊`子是真的很美,那股冷艷之氣讓他想起岳文龍,而另一些小乖乖也著實可愛,讓他又不禁想起岳駿聲。此外還有不少暴露生`殖`器的照片,見之也挺令他心動,覺得要是能摸一摸聞一聞定是感覺不錯。在線的當口,頻頻有人給他發送消息,求加好友,而且十分直白地問“你的情況?”“有地方嗎?”“約嗎?”程顯看看距離,這些人總是離他不遠。他笑一笑,一手按下關機鍵。屏幕陷入黑暗,他的面孔也消失在陰影中。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外面的路燈光和對樓人家的燈火影影綽綽地映進窗子,虛虛地勾勒出程顯的輪廓。夜氣寒重,風卻是沒有,遠遠近近地能聽見有人摔炸爆竹的聲音。又是一年年關。一個多月后即是春節,在外的人忙著買票返鄉,當地的人忙著理會紅包請客。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卻是這塊土地上最興熱的時光,即使是程顯這頭常年游離于人群之外的獸,也不免被驚動。他聽著那提前響起的爆竹聲,感受到這場人間已然來臨的大sao動,心頭漫過一股奇異的悲哀。因為渴望而悲哀,渴望和悲哀同樣深刻。這可以追溯到很多很多年前,追溯到他當賞金獵人,天南地北孤身漂泊的時候,更可以追溯到他在叔叔家寄人籬下,“懂事”地默認自己不會擁有其他同齡人大多擁有的東西的時候。對這些事實,他視之如常,或者說他努力地視之如常。他很少去想自己這只獸混跡于人群的尷尬,也很少去想心底那股奇異的悲哀。他的臉上是一種習慣于自生自滅的獸的表情。本來程顯已經不抱什么希望,是岳駿聲,是那只小笨犬,是那個只有六七歲心智的小考拉將他的心重新點亮。爆竹的噼啪聲刺激著程顯的耳膜,他眼里漸漸地泛出光彩。他想起不久前他跟岳駿聲在陽臺上點煙花棒,霧氣蒙蒙的窗玻璃上,那只小笨犬畫下個涂鴉。他們兩個的名字中間鑲嵌著一顆愛心,名字寫的稚嫩,愛心畫得歪扭??删褪沁@樣一幅幼稚不已的涂鴉,卻在程顯的記憶里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粋€虛幻的承諾,一個六七歲心智的人向他表達的愛情,就讓他這樣混亂了理智,向著一片海市蜃樓狂奔而去。程顯坐在床頭,面帶微笑地回憶起陽臺上的那一幕,那在煙花光影的明滅中發出華彩的名字和愛心。他一遍遍回憶著那幅可愛的涂鴉,不自覺地抬手在黑暗中描摹起那兩個名字和名字中間的愛心。此刻,那些筆畫在他眼中是那么清晰,他像是再次親眼見到一般用手在虛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岳駿聲的人是已經遠去了,那小草包說過的那些話語也一日日變得模糊,如今只有這個涂鴉,這個在煙花的照映下發出異彩的涂鴉,成為那段夢幻般的日子余留下來的唯一的星火。程顯的手指在空中虛劃許久,漸漸地胳膊一酸,手臂轟然落下。對樓的人家全部熄滅了燈,房間里陰影愈濃,那發出異彩的涂鴉也慢慢地消失。他呆呆地坐著,黑暗再度籠罩,他又是一個人了。這一回,連那寶石般的涂鴉也要不見,隨著霧氣的融化而成為水滴,往下淌。再過上一段,他還會剩下什么呢?程顯的心臟突然難以描摹得劇痛,他緩緩彎下腰去,腦袋碰著床面,在柔軟的床面上埋下自己的臉孔。過了幾天,程顯接到之前那家快遞公司的電話,對方說臨近年關業務繁忙,問他有沒有空幫忙做十來天的兼職。程顯看一眼日歷,應了那頭的話,回轉身就用筆在日歷牌上圈出日子。那是他訂下車票回Y城的日期。他已經跟房東打過招呼,這個月一過完他就退房,理由自然是他要回老家了。想到Y城的那一干人,程顯不禁隱隱地激動。尤其是想到那個已經恢復常態的小笨犬,他更加難以自已。他記得岳駿聲說過要回去念書,岳駿聲也只可能回去Y城?;厝タ赡苡幸恍╋L險,想到這個,程顯的心臟又開始著急地跳動。他害怕岳駿聲又遇上什么不測,他知道那里有人在忌憚他的小草包。雖說如今那種可能已變得極小,——岳駿聲離開Y城的這段時間足夠長,足夠那些人來搶奪財權。當初圍繞在岳駿聲身邊的陰謀沒什么理由再存在了,岳駿聲這次回去頂多從岳文龍那里討得些殘羹剩飯。不過他還是不夠放心,他還是要回去看一看,親眼看到那只小笨犬過得安然無恙。如此,以后他自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