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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離開,而他懷里的駿駿也常常忘了松開摟著他脖子的手。任那個保姆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著,程顯自顧自抱著岳駿聲坐下,靠在沙發上,保持著那個摟抱的姿勢。一開始,保姆當他坐一會兒就走,卻經常等上半個多鐘頭也沒見他有挪一下的意思,便自去休息,把岳駿聲全權丟給程顯。程顯呢,好像內心里也正這么希望,一旦那個保姆關門走開,他臉上的表情便瞬間松弛,目光默默地跟著懷里的岳駿聲一道動來動去。可是真的說起來,程顯并不太記得那時他跟岳駿聲在一起時都做了些什么。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沒做什么。程顯向來不善言辭,不會哄人,即便他面對的是一個腦瓜子不甚靈光的娃娃,即便對著這個娃娃他會涌起一股奇異的溫柔,他也想不出更多的話,只會沉默地看著岳駿聲的一舉一動。而岳駿聲也并不是個頑鬧的性子,在程顯的身上趴累了,也不過換個姿勢繼續靠著,一只手無意識地攥住程顯襯衫的邊緣,捏出一疊一疊的褶。“程程……”偶爾也會叫他一聲,卻并無什么事,軟軟的頭發蹭在程顯胸前,眼皮搭落,好像下一刻就要睡著。有時也真的睡著了,他跟程顯兩個都是,一大一小,小的伏在大的身上,互相摟抱著睡了過去,脖子歪在一處。好幾次,楊淮放、mama?;蚴菑埨枥枵伊藖?,一推門,見到這副場景,眼中都會滾過一絲觸動。尤其是張黎黎,每每呆呆地望著這一幕,心下掠過歡然又悲哀的嘆息。那一刻,她的愿望表露無疑;那一刻,她多么希望這一幕將永恒成真;那一刻,她幾乎恍惚,以為這間辦公室就是他們三個小小的家,而她剛剛推開的這扇辦公室的門,就是他們家的家門!那此打架事件過后不久,張黎黎請程顯吃了頓飯,一為說一聲對不起,二為道一聲謝謝。背街小巷里隨處可見的那種小館子,褪了色的大紅招牌掛在門楣上,也起個“千禧酒家”這樣敞亮的名字。張黎黎帶著兒子坐在程顯對面,她早已不再單純的眼睛頻頻打量著面前年輕的男人。她不動聲色地給程顯盛了碗湯,拉家常似地問他:“阿程今年多大,還沒成家吧?”一直埋頭吃飯的程顯抬起頭來,簡而又簡地“嗯”一聲,接著又埋頭吃飯。張黎黎有些訕訕。她想起mama桑說過,“阿程二十還不到,好像沒有父母,是由親戚養大的”。這么說自己可是比他大了好幾歲,張黎黎掂量掂量便有些灰心。她閱人無數,看得出程顯年紀雖輕,卻絕對是個可靠的好男人。想起那一日程顯把她跟駿駿護在身后的那一幕,她那顆蒙塵含垢的心也不自禁地怦動。何況程顯長得絕對不賴,甚至可以算得上英俊,雖然他全身上下跟時尚、時髦這些字眼半點兒不沾邊,跟“新世界”里那些老板和闊小開們一比,程顯平凡得就像一棵樹。——這棵樹值不值得追求和托付呢?張黎黎心思轉動間,程顯已經吃飽了,慢慢地擱下筷子。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卻也不好就這么走掉。他靠在玻璃門上,將小館子里的人和物緩緩打量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正用筷子笨拙地挾粉絲的駿駿身上。張黎黎見他如此,便有意用兒子來做文章,“上次的事,需要多多謝你。我年紀大了,又帶個孩子,場子里很多人都不容我,也就楊先生跟mama桑一直幫襯著我,可這樣的日子終究過不長……”程顯一語不發地聽她說,聽了許久,也沒什么反應。張黎黎就有些說不下去。為了這頓飯,她本來精心地化了妝,卻沒想程顯從頭至尾都沒怎么看她,這讓原本就沒什么信心的她愈發泄氣:“……比我小好幾歲,又對我知根知底,他其實不是個好的選擇吧?”盡管做了多年的舞小姐,張黎黎卻并非多么有手腕的女人。她的長相是那種舊式的略帶點苦相的風情,像80年代掛歷上的那些女人,尚沒有完全地走出拘謹。這就注定了她不適合大膽主動地賣弄風`sao。而張黎黎也不需要賣弄風`sao,用mama桑評價張黎黎的話來說,“對某些男人而言,黎黎就是他們人到中年時的一縷幽夢?!钡拇_,在場子里看上張黎黎的多是那類城府深宏的男人,四十往上,很有些權威了。他們看著張黎黎,就像是看著受到冷落的嬪妃。嬪妃年華無多,卻因骨子里的那點兒楊柳弱質,仍能時不時地激起他們雄性的愛憐。張黎黎被迫跟這些男人半真半假地調`情,心里一忽兒迷惘,一忽兒又提醒自己這終究是鏡花水月,當不得真。她性子里原有些懦弱的,不善于去爭搶什么,當了這些年舞小姐,也沒有攢下許多錢,岳駿聲其實就遺傳了她很多這方面的特質。總之,張黎黎雖覺得程顯不錯,旁敲側擊,暗示了又暗示,到底也沒講出多么露骨的話,也就有事無事地,請程顯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里吃頓便飯。每一次,她系著圍裙在灶前燒煮,客廳里程顯跟岳駿聲兩個坐在一起看電視。鍋上的白汽氤氳在眼前,抽油煙機嗚嗚地在耳旁轟鳴,張黎黎望著客廳里的兩人。望得久了,她會有瞬間的發怔,好像知道就連這種虛假的溫馨,于自己也是不可多得。她知道程顯對她缺乏興趣,甚至連男人對女人那種天生的沖動都沒有。她對此感到疑惑,卻也沒有深究,——當然她更沒有想到過,不僅是對她,程顯對“新世界”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表現出興趣的。稱奇的是,程顯對駿駿倒是罕有地關心愛護,有時甚至超過了張黎黎這個當媽的。張黎黎當然也愛兒子,卻因生活壓力、遭際坎坷,對兒子難有長時的耐心和疼愛。尤其當她想起駿駿的爹——眾人都猜測是她之前的某個嫖`客,她不否認的同時,看著駿駿的臉上就難免帶上陰霾。倒是程顯,非親非故,人也年紀輕輕孔武有力的,不去玩這個時代的小年輕都去玩的東西,卻常常不辭辛勞地替她照看駿駿。只要保姆一有事,接駿駿放學以及看著他做作業的任務便無可爭議地被程顯攬去。人人都看出,對這種照看孩子的活計,程顯絲毫不以為苦或無聊,反而臉上有一種隱隱享受的表情。對此楊淮放曾嘖嘖評價,“阿程以后會是個好爸爸啊,嫁給你的姑娘有福了!”然而有福的姑娘未曾見著,有福的小不點兒卻有一個。憑著兒童特有的敏感,岳駿聲幾乎一開始就察覺到他能從程顯那里得到什么——以一個兒童特有的伎倆。誠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老實乖巧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不想做一些其他孩子都有特權做的事,像是撒嬌使氣、耍耍賴皮這些。比如,程顯攙著他的手走在放學的路上,書包已經由程顯替他背著了,可是駿駿走著走著,就停下來,仰臉看著程顯,一雙黑眼睛撲閃撲閃的。他沖著程顯,向上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