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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許久,道:“寡人,近來愈發不能理事,病情沉重,寡人也知道天命不佑,寡人所剩時日無多。太子是寡人嫡出長子,繼位秦王順理成章,今日,寡人召見三位將軍,便是為了這件事,秦國無虞,是要拜托各位將軍了?!?/br> 孟西白三位大將都渾身一顫,孟止最為年長,一是竟忍不住哀慟,拱起手來,大喊一聲,“我王!”話音剛落,抬起頭來,已是涕泗橫流。 秦王后頭滾動,擺擺手,聲音照舊低沉,卻沒有一絲苦澀沙啞,道:“太子我兒,自幼愛武而厭文,若當武士,可為秦國銳士,若當秦王,為王,寡人是喜,為父,寡人卻是憂??!秦國今日富庶,巴蜀已定,不日對外用武爭霸,我兒這份銳意,是秦王該有的血性。但我兒魯莽,朝中威望甚低,他日用兵,恐文武不從,我兒這王,當得還不如一個武將!” 那一瞬,白起看見秦王那混濁的雙眼之中忽得現出銳利殺意來,恍若那秦王并未病危,還是那立在高臺之上,看三軍誓師的秦王。 這一番話,是父親托孤,更秦王威脅。如同三把未出鞘的黑鐵長劍,壓在了孟西白三位將軍的脖子上,讓三人齊齊拱手一躬,道:“臣等定當竭力輔佐秦王?!?/br> 秦王又是長長出了一口氣,道:“你們均是秦國的護國柱石,不論誰是秦王,都得盡力輔佐,寡人相信諸位。寡人只想囑托諸位,莫要讓秦王頭昏腦脹做了錯事誤了國,亦不可讓秦王孤掌難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br> 秦王說完,孟西白三將脊背壓得更低,秦王定定看了他們半晌,抬起手來,內侍立即上前,將秦王扶起,秦王站定,抖了抖衣袍,鄭重拱起手來,亦對孟西白三將深深一躬,聲音喑啞,“護住我們秦國,有勞諸位了!” 孟西白三人躬身,等著秦王入了內室,方才直起身來,竟不由自主地齊齊呼出一口氣來。 白山回首瞧了白起一眼,那深深擰起的眉頭下,目光沉沉,叫白起亦不覺被白山那愁思感染,細細回思咀嚼起方才秦王與孟西白三人說的每一句話來。 西駐見孟止長吁短嘆的,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西駐的肩膀,道:“我王話雖說得重,但小弟總覺得,我秦國的王上吉人自有天相,這多少關關坎坎都過來了,我王肯定能與大秦一道,將這道關隘邁過去?!?/br> 孟止又是嘆了口氣,只與西駐白山他們一到走出秦王寢宮。一出秦王宮,白山與白起的馬便直直朝著張儀的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門前的小廝一見白山來了,當即開了門下來牽走馬匹,門內的家老走出來,向白山拱手一躬,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直接轉身將白山領進了府內會客廳堂。此時那些跟著張儀魏冉來丞相府的文官武將已經散去,廳堂中獨獨余下張儀、明鏡與魏冉三人,正坐在殿內上首,圍著一張圓案說話,見白山來了,紛紛起身來迎。 明鏡抬手喚婢女去添上茶盞,親自去去了兩副軟墩來,一副放在圓案邊,一副放得略遠。魏冉引著白山在圓案邊上坐下,白起自去白山身后的軟墩屈膝跪坐下。 白山甫一坐下,張儀便捏著茶碗問道:“白將軍,秦王喚你們三人去,可是交代了要給未來的秦王面子,莫要忤逆行事?” 白山眉頭一挑,拍手道:“丞相好算謀!一字不差!” 一聽這話,張儀往后仰了仰身子,笑著看向魏冉。那魏冉卻眉頭緊縮,一臉的哀愁神色。張儀道:“老子嘛,自當是護著兒子的,有何錯!我說冉老弟,你也別太愁了,如今你在朝堂勢大,政績暫且不論,就是這人脈也得讓人忌憚三分。十個文臣里頭四個都是你的知交,個個兒都是跟你一樣,從縣令郡守一路到這咸陽城里頭來的,他太子蕩縱使三把火,也難以燒到你的身上去!” 魏冉擺擺手,道:“誰當了秦王,我都是一樣如此罷了。我怕的,不過是王上崩逝,太子蕩即位,魏后得勢,我那可憐的長姐還有三個小外甥,只怕是沒有好果子吃。如今稷兒尚且年幼,遠不到有封地的時候,這十數年,我在前朝,怎么護得住他們?” 明鏡卻道:“冉弟,你只當你長姐那個性子是吃素的不成,她不過平日里伏低身子做人罷了,該是硬氣的時候,只怕你們這些漢子,都要欽佩上幾分!” 張儀點點頭,“這倒是。若說擔憂,也是該擔憂三個王子?!?/br> 明鏡抬手給張儀添了碗熱茶,笑道:“這便不需要你與冉弟擔憂了,我自有法子,你還是先好好收拾東西,待時日一到,你我立刻離開咸陽?!?/br> 白山驚道:“丞相要離開秦國?!” 張儀嘆了口氣,道:“唉,這天下無不散的……” 話未說完,但聽咸陽城上空,鐘聲大作,一下一下,震人心魄。 明鏡一瞬坐直,雙眼圓瞪,喃喃道:“怎會,怎么會快了如此多……” 張儀渾身一震,撐著圓案起來,一步步挪到廊下,面向那聲聲喪鐘,屈膝跪地,雙手貼額,一躬至地,聲帶哭腔,喊到:“我王!” 第30章 咸陽城外十里長亭上,但聽見渭水滾滾東逝去, 已近深秋, 渭水河上吹來的風,隨著日頭漸短,也變得漸漸凌冽。一瞬之間, 河邊之上兩側的樹已經染上秋意, 秋風打黃葉, 更添蕭條。 白起望著那滾滾河水, 忽地想起了兩月之前蔣泊寧遠走時的那日,當日那青銅軺車上布簾卷卷,宛如重現一般在眼前又浮現出來。長亭之下,青銅軺車亦安了垂垂布簾,正隨河風晃蕩,渾身紅棕的高頭大馬領著車頭朝東,車前馬夫騎在馬上待命,車后, 是巍巍不倒的咸陽城。 “侄兒!” 白起聽見后頭白山喊他, 轉身走入長亭亭蓋之下。 明鏡扶著張儀的手提裙跪坐下,抬頭往白起臉上看了一眼, 低下頭去并未說話。白山屈膝在長案另一側坐下,魏冉亦拂袖坐下,將一旁的酒器放上木案。待他人盡數坐下,這張儀方才在明鏡身側瀟灑盤腿坐下,伸手就從魏冉手中取來酒具, 為自己的青銅杯斟了一杯滿滿。 夫唱婦隨,明鏡已自斟一杯,隨著張儀將酒杯舉起。 張儀偏頭深深看了一眼明鏡,道:“我夫婦入秦十年,歲月匆匆,如今一別,此生不知可否還能再見,儀受諸位照拂十年,臨別之際,無以為謝,請白將軍與冉老弟滿飲此杯!” 白山與魏冉相視一眼,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一起將張儀夫婦手中酒杯接過來,齊齊一仰脖飲盡,長嘆一聲,直呼痛快。 魏冉啪嗒一聲放下酒杯,低下頭去,一開口,聲音中卻盡是喑啞苦澀,道:“當初云夢澤畔說好了的,儀兄與嫂子,我,還有長姐,一入函谷關,便要扎根老秦,再不濟,如同那商鞅一般,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