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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泊寧心中定有不滿,若泊寧肯聽我一句勸,此刻先入秦宮看看,說不定有意外之喜。旁的,我以丞相之位保證,丞相應允泊寧的地圖一塊也不會缺少?!?/br> 蔣泊寧張口便想反駁,話到嘴邊,卻只覺得此刻是自己所想所要的東西被捏在他們手中,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如何也不能左右這張儀夫婦一二,便是撲上去咬也咬不動。蔣泊寧看向那門口,唐姑果與樗里疾正要登上那青銅軺車,那車是要通向秦王宮里頭去,秦王宮里頭,可是大有能壓這狐貍張儀的人,不如撈兩位貴人,再來咬這狐貍一口,不咬下一塊rou,也帶得下一塊皮。 想到此處,蔣泊寧咬咬牙,甩開明鏡的手,撒開腿往那青銅軺車跑過去,手腳并用爬上去。馬鳴嘶嘶,青銅軺車鐺鐺作響,轉出寬巷,往秦王宮開去。 張儀咳了兩聲,緩步走到妻子的身邊,道:“這丫頭可能成大事?” 明鏡望著門口,撅著嘴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此刻尚未知,但你我將她耍成這個地步,她還能忍著脾氣不撒潑,可見這丫頭將老師看得十分重,你捏著這三寸,這丫頭炸毛之前,還能為我們所用?!?/br> 張儀手端在身前,只長長嘆了口氣,“這丫頭聰慧是聰慧,卻并非知根知底。若不是秦王宮里頭人人都認得你我,事關重大,我怎會用這野丫頭!只盼她莫要胡來,攪了大局?!?/br> 明鏡卻道,“這丫頭打巴蜀深山來,任各方勢力也不能查透,你說的,她既機靈又有兩下子武藝,倒確實好人選。罷了罷了,先瞧瞧如何再說吧!”明鏡抬起頭來,一眼瞥見張儀那張喝酒喝到紅透的臉,一雙柳葉眉登時蹙起,抬手便是往張儀身后一抽,道:“好哇你!不聲不響地喝了這許多酒!” 張儀捂著屁股嗷地叫了一聲,呲牙咧嘴道:“這不是公務嘛!公務!公務!” 明鏡伸手又是一下,瞪著眼道:“公務?我看你是假公濟私!今夜的搓衣板,你是跪定了!” 張儀哭喪著臉,伸手就扯住明鏡的衣袖,哀道:“好鏡妹!好夫人!我明日還要進宮去的!饒了我吧!” 明鏡抄起手來,一聲也不吭,冷冷低頭看了張儀一眼。 張儀道:“好嘞!媳婦兒!咱們今天挑哪塊?柚木的還是桑木的?” …… 青銅軺車徐徐駛過秦王宮的正宮門,車輪鐺鐺碾過鋪滿石磚的廣場,緩緩在秦王宮前的石階下停下來。 此刻月已高高升到空中,臺階兩側宮燈點起,火光幽微,映襯著石階上兩列黑甲衛士,一個個如同石雕一般佇立在純黑色的石階兩側,仿佛與石階融為一體。夜風吹過,只聽見石階旁“秦”字大旗獵獵招展發出的聲響。夜色之中,秦王宮仿佛一只沉睡的巨獸,便是一聲不響,亦叫人心驚膽寒。 樗里疾率先下了青銅軺車,唐姑果與蔣泊寧緊隨其后。三人一道踏上那石階上鋪著的大紅毛毯,拾階而上,登上秦王宮前的寬闊平臺。秦王宮第一道大殿的殿門之前,已有一個身著灰黑衣衫的內侍垂手等候,見樗里疾三人上來,躬身道:“見過左更,見過巨子,王上已在議政堂偏殿等候多時。請隨我來?!?/br> 樗里疾笑道:“勞煩了?!闭f罷,那內侍轉身,打西邊繞過了第一座大殿,帶著三人走到了第二座宮殿前。殿門前守候的兵士沉默著側過身去,推開了殿門,內侍領著三人稍后片刻,只見內里東邊的偏殿走出來另一個灰衣內侍,迎上來道:“請?!?/br> 進到殿內,蔣泊寧第一眼便看見偏殿那四面墻盡是裝滿竹簡羊皮書冊的木架,正對著偏殿入口放著一張寬大木案,案上同樣堆積著一卷一卷的竹簡,旁邊還擱著兩大箱子。數座油燈閃耀,將這偏殿點亮得如若白晝一般。 那木案后頭并肩坐著兩人,一男一女。男人面容肅穆,發束銅冠,身著一襲黑色長袍,衣袍上繡著朱雀玄武,正赤的腰帶上更勾勒著各式圖騰。身旁的女人長發束在身后,身上一間嫩粉色廣袖衣裙,襯得面容嬌俏,粉黛略施,只雙目中媚意婉轉,便是蔣泊寧看了也移不開眼去。 樗里疾恭敬拱手道:“王上,八子娘娘?!?/br> 第20章 樗里疾話音剛落,秦王便拂袖起身,自木案后頭走了過來,伸手虛扶起唐姑果,道:“寡人等待巨子等得心都要焦了,今日,終于可以得巨子入秦,孝公在天有靈,也當心中安慰了!” 唐姑果亦寒暄道: “十數年前,老朽攜弟子隱居巴蜀,是老朽來遲了!” 樗里疾在一旁笑道,“巨子言重啦!何以來遲呢!若無墨家弟子,我大秦將士攻下成都可要花費好大一番力氣,巨子身在巴蜀,心卻與我大秦同在!” 秦王亦道:“墨家與大秦將士配合作戰,此事司馬錯早已告知寡人?!闭f罷,秦王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在身前,朝唐姑果深深一躬,朗聲道:“大秦無以為謝,只愿巨子以秦為家,大秦愿永為墨家弟子大展拳腳之處!” 唐姑果未曾想這虎狼之國的秦王竟如此敬重墨家,受了這一大禮,一瞬不禁滿眼含了老淚,亦向秦王拱手彎腰,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蔣泊寧跟在唐姑果身側,也隨著他將脊背彎了下去,心中只腹誹這秦王也算是有禮賢下士的好手段,三兩句既跟墨家攀親,又嘉獎了墨家的戰功,壓低了自己的王侯身份,許了墨家衣食住行的,將這唐姑果哄得一愣一愣的。 當此之時,卻聽秦王身側嬌俏女聲響起,蔣泊寧抬起眼來,見那羋八子一雙上挑的狐貍眼微微瞇起來,笑道:“敢問巨子,這個女娃娃是何人呀?” 唐姑果直起腰來,眨眨眼睛收起眼中淚水,仍未知這位秦王妃嬪說這話是何用意,只照實回答道:“老朽妻兒已逝,獨余下這孫女,喚作泊寧?!?/br> 蔣泊寧低著頭,一雙眼睛卻不時抬起來,細細打量著那羋八子,心中更是疑惑,這羋八子出現在秦王的書房之內,與秦王一同會見外臣,已經是十分稀奇,怎么還出聲問起她來?莫不是與明鏡說的話有關,這羋八子是在此處等著她的? 秦王并無出聲斥責羋八子的意思,倒放任羋八子徑自上前,拉住蔣泊寧的手,親昵道:“泊寧丫頭,你與我皆是女眷,他們在此處說話,聊的都是政事,實在是無趣得緊,你可愿意與我到后頭去作伴? 未等蔣泊寧與唐姑果說什么,那秦王卻先是大笑起來,“你這女人,說是無趣,方才又為何纏著寡人要來這書房內?還說甚仰仗墨家巨子,說什么要為巨子奉一杯熱茶才肯罷?” 羋八子轉身回去看秦王,笑得嬌媚萬分,軟聲道:“妾身自然是為了王上與巨子著想!王上前些日才告訴妾身,當年孝公與墨家巨子墨翟相見,促膝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