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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轟鳴的并非是巨石土塊,而是渾身黑色甲胄的虎狼秦軍。 葭萌城背后三面山坡上,三面銀繡白色大篆“秦”的黑色軍旗同時升起,戰鼓雷鳴,兵士嘶吼。 還不待秦軍涌入潛水平原,葭萌城的城門里頭便涌出來一股周身藤甲的蜀國兵士,揮舞著青銅彎刀,刀鋒閃亮,正要迎著山坡殺向那黑色鐵甲。打前鋒的那隊士兵一見那山洪一般的三面秦軍,立刻調轉刀鋒,鉆回了葭萌城中,葭萌城大門轟隆一聲關上。 未幾,當黑色軍甲洪水一樣涌到了葭萌城的三面,眼見就要將葭萌城包了起來,那葭萌城的大門轟然大開,幾聲馬鳴嘶嘶,蜀王長發披散,青銅戰甲下一匹紅色馬駒,撒開了腿朝西南跑去,那馬背之上,還伏著一個黑發紅裙的女子。一騎紅色飛出葭萌城,后頭緊緊跟著五騎黑馬藤甲兵士,此外再無馬匹,步兵斷后,陸陸續續從葭萌城城門涌出。 但見中央那面最大的大纛旗下令旗招展幾下,已經踏入潛水平原的黑甲兵士原地停下,齊齊將手中長矛插入背后盾甲之中,引弓拉滿,箭雨飛出,只追蜀國步兵,潛水平原上,又是一片藤甲兵士壓在了原來的苴國兵士的尸體之上。 唐弋站在不遠處的山坡高處之上,迎著山風俯瞰潛水平原上的殺戮,看見那蜀王策馬出逃,抬手就抽出腰間短刀,狠道:“我去追殺那蜀王老賊!” 蔣泊寧正想開口去勸,唐弋身邊的杜若已經拉住了唐弋的手臂,道:“秦軍已經追在后頭,畢竟如今秦國二姝還是我苴國的夫人,秦國不會饒了蜀國,不必急著報這一時之仇?,F在趁著秦軍趕走了蜀軍,趕緊入葭萌城,安頓好苴國民眾才是正道?!?/br> 蔣泊寧忍住了原本想說的話,只偏過頭來看著杜若。如今杜若站在這山坡前端,雙目緊緊鎖著那硝煙未散的葭萌城,鬢發散亂,有幾絡發絲散在臉頰旁,卻未曾給她添上半分狼狽,反倒更突出她五官剛毅清冷,不輸英勇男子半分。 唐弋沉默半晌,咬著牙收刀歸鞘,腳下卻沒有動半分,眉頭緊皺,同樣看向那葭萌城,說:“秦國虎狼野心,如今只想著東出,怎知它不是為了得到巴蜀,才發兵南下,根本不是為了相救,如今貿貿然返回葭萌城,羊入狼xue可怎么好?” 蔣泊寧只道這唐弋還算是個明白人,昨日午后白起才到了葭萌城,今日清晨那五人才踏上回秦國的路,秦國與苴國并不遠,可這山路彎彎繞繞,怎么可能這么快?歷史上,秦國說是苴侯逃到巴國去,才向秦國遞了消息搬救兵來,將秦國勾入了這巴蜀之地??蛇@不過是秦國一張口說出的話,照如今這兵速看來,白起的五人小隊進入巴蜀的時候,秦國大軍已經在背后守候了,為的就是在蜀國攻打苴國的時候,先發制人,免得被他國先搶作了漁翁。 蔣泊寧看著這爭執中的兩人,忍不住扯了扯杜若的衣袖,開口道:“若jiejie,弋師兄說的不無道理,既然如今已經離開了葭萌城,你何不跟弋師兄一道,天高地闊自在逍遙去?何苦回那人間煉獄里頭呢?” 杜若抬手在蔣泊寧頭上摸了摸,望向那葭萌城,似是喃喃,“我受苴國之民的奉養長大,不能在這樣的時候背棄他們。父上難奔巴國,我相信,父上是去請救兵的,救兵是秦也好,是巴也好。我是苴侯的女兒,除非出嫁,死不離開葭萌!” 唐弋握住杜若的手腕,卻一句相勸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低低喚了一句“杜若?!?/br> 杜若反握住他的手,道:“弋兄,莫要勸我了,送我回葭萌吧!你是墨家人,不論如何,秦國必不會為難你?!?/br> 唐弋一聽這話,怒斥道:“你這是什么話!縱使這葭萌城是狼窩虎xue,只要你前往,我便沒有后退一步的時候!” 杜若滿眼含淚,緊緊握住唐弋的雙手。 蔣泊寧偏頭看向那葭萌城,只見那黑色的山洪已經將葭萌城包圍起來,黑色主帥大纛旗搖搖進入了葭萌城。葭萌城西面,一面上繡秦字的黑色軍旗引著一股黑色軍甲,沿著蜀軍逃亡的方向向西南開去。另一面黑色軍旗隨著東面的兵士駐扎在了潛水河灘之上,兵士安營扎寨,埋鍋造飯。蔣泊寧沿著那潛水往下流望去,她似乎記得,苴侯下西南出奔巴國,走的便是這條潛水。 唐弋先行開路,杜若牽著蔣泊寧的手走在后面,三人下了山坡,往葭萌城走去。三人剛剛行至河灘上秦軍營地邊緣,便有駐守營外的兵士架著長矛攔住了唐弋的去路。 兵士聲音冰冷剛硬,道:“來者何人!” 唐弋雙手垂在身側,道:“墨家弟子?!鳖D了半晌,又道:“這位是苴侯之女?!?/br> 兵士往后頭的杜若身上瞧了一眼,又回來接著營地的火光,定睛瞧了瞧唐弋身上的那件黑白雙色的墨家長袍,說了一句,“既是墨家弟子,請?!闭f著,兵士手中長矛撤下,數步開外的另一名兵士握著長矛走過來,朝唐弋輕輕頷首,轉身領著唐弋往葭萌城走過去。 自葭萌城城門一路到苴侯宮大門,一路上皆有秦兵駐守,更有黑甲兵士放下手中兵器,幫著那苴國中的民眾將地上散亂的器具擺放回了原位,往苴侯宮而去的路中,蔣泊寧還瞥見有幾隊秦兵將葭萌城內的尸首往城外搬運,尸首或兵或民,都用平板車推著,白布蓋著,不至于像蜀兵入城之時那樣隨意堆在路邊,任蟲蠅獸鼠爬行其上。 杜若也四下瞧著,喃喃道:“這秦軍并無他人說的那樣可怖!” 蔣泊寧只聽著,也不言語。此刻杜若、唐弋任何一句話一個動作都可能改變歷史,蔣泊寧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謹言慎行起來,只覺得自己仿佛成了那剛剛進入賈府的林黛玉,不肯多行一步路,不肯多說一個字。 秦軍將軍幕府安在了苴侯宮政事堂之內。蔣泊寧跟著唐弋等著那通報的兵士回來,領著他們走進去時,她只聞見那政事堂里頭酒氣還沒有散去,不過那些散倒在地的酒壇子都已經被收拾干凈了,騰出了那長木案來,放上了軍令軍旗,旁邊也掛上了巴蜀的羊皮地圖,上頭密密標注著各地山脈河流,字跡麻麻,蔣泊寧不能認清小篆,只認得“秦”、“巴”、“水”、“山”四個字,仿佛睜眼瞎一般。 蔣泊寧環視幕府一周,只見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木案之后,黑鐵甲胄,腰間一把半舊的闊腎短劍,看起來平和進人,沒什么威嚴神色,卻在這幕府之中莫名有不容忽視的氣場。 唐弋拱手,道:“墨家唐弋,見過司馬將軍?!?/br> 蔣泊寧一聽,登時回神來,看著那中年將軍,忍不住在心中嘆:原來這便是伐魏攻楚,一吞巴蜀的秦國儒將司馬錯。 司馬錯按著腰間短劍的手抬起,朝唐弋拱手回禮,道:“不知墨家入我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