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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米粥的香氣驅散了一切。 顧皎用力眨眼,恢復正常的模樣,磨蹭著去窗邊吃飯。 楊丫兒擺飯,小聲道,“郡守去梳洗了。給他留了飯,在外面的砂鍋里,夫人——” “你和含煙出去吧,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再吃點甚?!彼嘈?,“我和郡守只怕要大鬧一場,有你們在,太不好看了?!?/br> 楊丫兒搖頭,“咱們還是在外面守著吧,起碼還有人能勸?!?/br> 李恒那脾氣,連魏先生只怕也勸不了,靠丫頭?顧皎搖頭,別留了,人多反而激發他的兇性。 “走,都走?!彼?,“夫妻床頭吵,床尾就合了?!?/br> 楊丫兒無法,只得離開。 顧皎吃完粥,自收拾碗筷放去外面,正碰上李恒洗完澡出來。春末,山里還是冷的,他卻一點也不怕,只一身單衣便出來了。頭發濕潤地披散在肩上,浸潤了大片布衣。她真是很看不慣他這模樣,說了許多次也不改,回回頭痛了卻叫人幫忙按頭緩解。不知怎地,那些壓下去的氣,立刻飛脹起來。 她將托盤丟在木案上,發出巨大的一聲,里面的碗碟亂飛。 他聽見了,伸手將托盤規整好,另拿了干凈的碗筷,“我餓了?!?/br> 徑直坐到旁邊的木椅上,等著人伺候。 顧皎整個人幾乎要爆掉,掉頭轉身,去妝臺抓了木梳和干凈的布巾。出去的時候,他有點發呆地坐著,頭發的水珠子已經淋濕了大片的石地板。她咬牙,將布巾蓋上去,胡亂地搓了幾把,再將他頭發毛躁地挽起來。 大約是太過用力,扯掉一大把。 他沒叫痛,只道,“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不僅敢立顧字旗了,還敢對我不敬?!?/br> “延之倒是一向膽子都大得很,不怕死,不怕傷,不怕惹人不開心,還不怕病?!彼齺G來木梳,布巾搭他肩膀上,“一直對我,也沒多尊敬?!?/br> 李恒理了理皺巴巴的布巾,看她盛粥。干的多,稀的少,還是心疼他的。 他接了碗筷,開始認真吃起來。只是簡單的稀飯和小菜,也美味異常。 顧皎看他吃得香甜,后腦勺的頭發一根根豎起來,忍不住諷刺道,“若有一天,你看我不順眼,將我隨便關在哪兒,我也是沒辦法的。就算是你找個新夫人,我也莫可奈何。你打的,便是這主意吧?” “我沒這樣想過,你別冤枉人?!?/br> “你這樣做了。和魏先生早就商量好了,也知曉李家和馬家的手腳,將先鋒軍全派出去堵截,裝出人少的模樣來落鳳坡——”顧皎真恨自己那場病,病得心智眼瞎心也瞎了,“你們明明計劃好一切,連辜大都知曉,偏我一人不知。你不覺可笑嗎?” “皎皎,我現在不想和你吵?!?/br> 顧皎更氣,“這不是吵,是講道理?!?/br> 李恒拿著筷子,看了她一會兒,“你本來的個性,就是這般咄咄逼人?連別人的好意也不愿要?” “現在是好意,以后呢?” “你很害怕?怕什么?” 顧皎囤了許久的氣,一下子全xiele。她站了會子,低頭,復又進屋。屋子雖然陌生,但格局和傳統河口民居相同,分內外間。她坐到妝臺邊,對上了銅鏡里臉色蒼白的自己。 害怕啊,怎么會不害怕?這個世界都是不對的,一切都很危險,偏偏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家族和丈夫。沒有制度性的保障,她怎么在這世界存活? 李恒永遠都不會懂她的恐慌,那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她伸手,戳了戳鏡中人。你呀你,到底是在強求什么? 李恒又進來了,直接坐到床邊,“皎皎,我現在好累。咱們先不吵,睡覺好不好?” 顧皎是睡不著的,沒吭聲。她眼角余光瞥著他還沒干的頭發,古人當真不愛惜身體得很,是不怕生病早死?還是李恒自己從小沒了娘親,魏先生不懂如何帶孩子,崔mama又太忙,導致他什么也不懂嗎? 她想嘮叨兩句,心里又暗罵自己,都別管了。 李恒見她不來,自己躺床里面去,拉了衾被蓋上,當真睡起來。 只一刻鐘,起了淺淺的鼾聲。 顧皎更是氣了,為甚她在這里已經要爆了,他還能安睡?她爬到床上,想給他一巴掌,不想卻見他眼睛下面巨大的黑眼圈。這一眼,不免又心軟了。他也忙累了好幾天,畢竟,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點的大男孩子而已。 她收了手,跌坐在床邊,眼淚珠子一樣往下流。 不想李恒卻突然睜開眼,坐起來,看著她。 她偏頭,努力不發出聲音。 他湊過頭來看,她再扭身。 他干脆抱著她,似乎用盡全力。 她想掙卻掙不開,半崩潰地捶打他的肩膀,“都怪你,都怪你——” 如果沒有他,如果不是他,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他啞著聲音,“皎皎,這回是我不對,我太自私,沒考慮你的心情。你別哭,好不好?” 顧皎干脆張口,咬著他頸項的一點軟rou,眼淚卻流得更兇了。 許先生說的沒錯,他甚也不能做,只能賭她的不忍心。 第163章 大好春光 顧皎哭得一塌糊涂, 眼淚鼻涕糊滿了李恒的前襟。兩年來的害怕和委屈,那些被壓在心底的懦弱全冒了出來。開始的時候, 李恒還只顧著抱她, 安慰她,后面開始親她,幫她擦眼淚。 她翻身坐他身上,打他,咬他,責怪他。他雙開雙臂, 統統接受。 預料中的爭吵, 卻變成了一場荒唐。 也不知誰扯了誰的衣裳,也不知誰先揭了蓋子, 兩人糾纏起來, 抵死纏綿。 仿佛,這便是最后一日。 顧皎累極, 還不太舍得放開李恒。她抱著他的胳膊, 縮在他懷里,生怕他離開。 即使夢里,也不是那么安穩。 直到最后撐不住,沉沉睡去。 可剛睡沒多久, 卻被李恒拉了起來。 她迷糊著問, “你作甚?” “天要亮了, 快起來?!彼呀洿┖靡律?。 她略張了張眼睛, 外面一片漆黑, 哪兒有天亮? “伸手,穿衣裳?!彼恢獜哪膬悍鰜淼母蓛粢律?,硬要給她套上。 她打了個哈欠,張開手,享受難得的郡守大人的伺候??上€是不太會,有點兒手忙腳亂,差點將中衣的盤扣套錯。她笑一聲,推開他,“沒用的家伙?!?/br> “快點?!彼缓退嬢^,反而催促。 顧皎便知他要弄鬼,下床,穿衣,自己隨意為挽了個素髻。李恒卻很不滿意,在妝盒里挑挑揀揀,選了好幾只金釵和寶石頭冠。換來換去,都覺不甚滿意,嫌棄道,“你的東西,怎地那么少?” “多了有甚用?不能吃也不能喝,還不如去多開幾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