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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措罷了。 小時候,也曾病過一回。那時候只曉得娘親不在了,那些人都是壞人,卻不知該如何做?,F在長大,便該學著自己解決問題。 最要緊的一點,她是要定了顧皎,不允許任何人傷她一分。 魏先生既查證了顧家李代桃僵,便不會有錯。顧皎大概率自天外天來,真名里大概也有個皎字,否則她不會那般執著地叫他改口喚小名。 顧青山那處,必知曉她的來處。他心里懷著鬼胎,又有些野心,還有兒女欲往上攀爬,要從他口中撬出東西來,容易。 海婆和壽伯是下人,因知顧皎非親生顧家女,然只站在顧家的立場謹守秘密而已。 魏先生那處,只要顧皎不阻礙報仇,便無礙,可暫且達成一致。 真正麻煩的,卻是顧皎本人。 李恒磨了許久,墨汁逐漸濃稠。 顧皎看起來嬌嬌的,軟和,又愛撒嬌,其實主意正得很。不知她來此處為何?若是將天外天的事掀開,她翻臉走人怎么辦?若是不掀開,那便對她那些事都當看不見?或者她主動問起娘親來,他再說? 左右衡量,拿不定主意,只因承擔不起失去她的萬分之一幾率。 李恒從未打過如此沒勝算的仗,一時間沒了好辦法。 墨水已經稠得磨不動了,他丟開墨,又滴了些水珠去稀釋。 反反復復,墨汁已經汪了一大片,卻一字未寫一筆未畫。他盯著液面上一點點的光影,突然敲敲了自己的腦袋。 李恒啊李恒,你怎地如此笨了?皎皎如此擔驚受怕,無非因自己不夠強罷了。 娘死的時候,他還小,甚也不能做??涩F在他大了,已能自己做主,再束手束腳,便不成樣子。若能君臨九州?當若何?若天下他一人說了算,皎皎從何處來,要作甚,又有何要緊? 那些鬼魅的,齷蹉的,算計的,還敢來觸碰她一分? 她要甚,他全掌在手中,換她終生不離不棄,有何不可? 李恒找著治自己的藥方,給心穿上了鎧甲,長嘆一口氣,提筆畫下顧皎相的第一筆。 顧皎得了李恒的允許出門,當真是第一次。 她知李恒心里有點毛病,李恒知她知他心里有毛??;一個盡量不提,引導他回歸正常;一個盡量表現正常,不令人擔心。 然問題在,就無法忽視。 顧皎不認為這是突然得來的毛病,否則他身邊那幾個副將不可能如此熟練地處理。想來想去,還是只有問崔mama。 mama被安置在后院的正房,箱籠都已送房中去了,她正在收拾一些衣裳。 顧皎沒帶丫頭,自去敲的門。崔mama見她只一個人來,也是心知肚明了。 “將軍又犯病了,是不是?”她問。 顧皎點頭,“我不知是甚病,只他這些日子都不肯見人?!?/br> 崔mama嘆口氣,說了一聲造孽。 前朝敗的時候,有遺下一個三歲的小王子李智。本朝開國皇帝乃前朝重臣,為顯自己仁慈,便將這小王子封了個閑爵,交由萬州王教養。萬州王捧著這燙手山芋,不知是該教養成良材還是磋磨死,便直接放著不管了。幸李家有幾個忠仆,將李智拉扯大,雖無美名,但也沒什么大的劣性。大了后,面臨成婚,十足萬難。身份低的不好配,身份高的不愿配,萬州王不知出于何種心思,居然買了個胡女送他。 那胡女,便是李恒的娘。 李智對萬州王服服帖帖,不敢不受,便幸了一次。一次成孕,孕后胡女性情大變,也學會了當地的話,她稱呼自己阮之。 顧皎暗暗記在心上,有頗多推斷,卻不方便即刻下。 李智和阮之能溝通后,感情一度和諧。然越到后面,兩人越發不同起來。李智雖溫柔和順,但過于懦弱內向,只愛在府中看書作畫;阮之活潑外向,日日飽食無事,便要搗鼓各種奇怪的玩意。剛開始李智頗支持阮之玩耍,給她銀錢和工匠,還找了先生教寫字和做文章。然誰也沒料到,阮之只是玩玩而已,居然玩出了蒸餾酒和能自己發光的東西。她不甘心自己玩,在州府中開店做生意,和當地的商戶搶店面,到處招掌柜和管事,又要做女學。 萬州王幾次召李智去,要他嚴加管束。李智是說是家中人胡鬧,當不得真。 可酒的生意幾乎壟斷州府后,居然搶了萬州王的生意。 又因幾樁人命官司,阮之出錢幫著打官司,要去告萬州王的一門親戚。 再加上那發光的叫甚電燈的東西,萬州王便上書,直言李智家養了妖孽,要禍害國之根本。 奏本到朝堂,被分揀后,按理是下面人隨意批示便發還。不想那伺候的小太監見事涉前朝,就給遞高復手上去了。高復一見,不知為何對那燈感興趣,便下詔請李智和阮之入朝。 崔mama眼淚漣漣,“那高復jian滑,只說那燈神奇,若宮中得用,便不必憂心失火之險。夫人信了,當真便去。那一去——” 便沒回來。 高復千方百計將人引過去,只為燒死? 那熊熊的大火,不僅燒死了阮之,也燒掉了李智下半生的生命力,更將年僅七歲的李恒燒得崩潰。 李恒被送回李家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能說話,除了流淚、尖叫和打人,他什么也做不了。不允許人靠近,握著匕首見人就刺。李智完全不管他,只得家中老仆去請了魏先生。 “是魏先生,給他扎了定魂的針,又教他許多道理?!贝辪ama擦眼淚,“孩子太小,驚了魂,嚇的。魏先生陪了他足半年,才又開口說話。本來許多年沒犯的,結果等上了戰場,見了血,卻偶爾會發。先生講,大約是血見得多了,會勾起兒時的不快,精神仿佛回到七八歲時候一般。后來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命他戴了鬼面——” 崔mama將下面人撿起來洗干凈給她的鬼面遞給顧皎。 顧皎接了鬼面,低頭看上面猙獰的線條。原來,它并不是為了擋住那好看的臉,是為了將那些恨藏起來。藏在面具里,藏在別人身上,藏在那些血中,自己才能保持作為人的理智和冷靜,去好好地走復仇之路。 那日,他奔來找她,她揭了他的面具,便是揭了他的保護殼。那個精神上七歲不到一點點的李恒,無遮無掩地出現在她面前。他叫著‘娘’和‘娘子’,不是搞混了,是怕又要失去。 他的夢中,只怕已是一片火海。 顧皎走出后院,崔mama給的唯一藥方是陪著李恒便是。待他的魂魄安穩下來,自然又好了。 可她卻并不這般認為,□□的傷好愈合,心上的卻難。若置之不理,便成大患。 原本書中的李恒淪落為暴君,大概率是放任了心中的痛,最終釀成大禍。 思及此,顧皎決定冒一冒險,給李恒講一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