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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賀這兩天基本上不咳嗽了,烏天憑自己和他從小廝混到大的經驗判斷,這廝是見了薛立臻裝虛弱呢,雖然這么說自己的朋友——尤其他還得了病——不太禮貌。“那好吧,結果出來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br>“知道了?!庇挚葍陕?。烏天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你悠著點兒,咳多了傷肺?!?/br>周賀笑笑,掛了電話。“明天薛立臻陪周賀去醫院,我不用去了?!睘跆煲话褦堊÷櫾募绨?。“哦,薛立臻……”聶原點點頭:“前段時間我爸回來了一趟,病了,我帶他去住院,和薛立臻mama一個病房?!?/br>烏天這才想起來這茬,忙問:“你爸沒事了?”“本來也不嚴重,吃藥也可以,我想著好好給他治一下,”聶原表情有些放空:“結果他住了一個多星期,自己走了,攔不住?!?/br>“……哦?!?/br>氣氛有些低落,烏天在聶原額頭上吻了吻。“一邊去,我趕快收拾一下……”聶原推了推再次湊過來的烏天。但他幾乎沒用力氣,溫暖的手掌隔著襯衣扶在烏天肩膀上,nongnong的欲迎還拒意味。烏天一下子就找不著北了。待聶原把收拾出來的衣服用一個帆布包裝好,已經快十點了。烏天先去沖了澡,又幫打著石膏的聶原擦洗身體,折騰完這一番,兩人又是汗津津的了。偏偏還擠在小小的單人床上,一個的胸口貼著另一個的后背,誰都不動。老人睡得早,姥姥早已經回屋睡下了。兩人只好關了燈低聲聊天,像說悄悄話一樣。說著說著,聶原的回答聲變得含糊不清,又過一會兒,烏天問:“睡著了?”回答他的是均勻的呼吸。烏天無聲地笑笑,嘴唇在聶原后腦勺蹭了蹭。這會讓大概有十一點了,周賀——是不是正春風一度呢?不是烏天猥瑣,而是憑他對周賀的了解,薛立臻千里迢迢買了機票飛回來,本身就足夠說明他對周賀的感情了。而周賀一向是蹬鼻子上臉趁火打劫的強盜作風……嘖。想到今天被周賀打斷的圖謀不軌,烏天就特別想現在給周賀打個電話報復回去。可惜手機放在床邊的桌子上,要拿手機得下床。這狹窄的單人床根本容不得他悄悄起身,更何況聶原打了石膏的腿還緊挨著他,他不敢動。薛立臻。想到他,又有點兒難過。其實薛立臻沒變,溫順平和都是裝出來的——說白了是和周賀較勁。真到了這時候,薛立臻的本性一下子就抖出來了,因為自己幾句話,他就不惜打了飛的回來——風風火火不計后果,還是當年乖戾跋扈的少年。只是……太晚了嗎?薛立臻和周賀持續多年的拉鋸戰,也許,就要結束了。第二天一大早烏天就醒了,睜開眼時卻見聶原已經在玩手機了。“這么早?”聶原扭頭沖他勾起嘴角:“剛七點?!?/br>“周賀今天去拿穿刺的結果……”烏天小心翼翼地跨過聶原的腿,下床,對著從窗戶吹進來的清晨的涼風,深吸了一口氣:“我有點兒緊張?!?/br>“他怎么會得癌癥呢,他還這么年輕?!甭櫾瓏@息。“我去洗漱?!睘跆烀櫾哪X袋,端起昨天新買的牙缸走出了屋。這一上午他過得戰戰兢兢,手機揣在褲兜里,隔著薄薄的布料——振動的話,能立馬感受到。但直到姥姥將熱氣騰騰的丸子湯端上桌,也沒等來周賀的電話。烏天一面和姥姥說話,應承著她“有沒有處對象”的打聽,一面在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測。都到這會兒了,周賀仍然沒給他電話。難道是……確診了,他沒心情和自己說?甚至、甚至可能已經住院了,忙著辦手續——情況很不好。聶原拍拍烏天的肩膀,輕聲說:“你去打個電話問問吧,別等了?!?/br>烏天看向他的臉,然后扭頭對姥姥說:“您吃著,我有點事兒去打個電話?!?/br>等了很久,那邊才接起。“烏天?!敝苜R的聲音有些模糊和沙啞。烏天心里一沉。“你……結果怎么樣?”“結果,”周賀頓了幾秒:“我還沒去醫院呢?!?/br>烏天:“……”“昨晚睡得晚,”周賀笑了笑,語氣里帶著洋洋得意:“你懂的?!?/br>烏天在心里對自己說了好幾句“冷靜”,終于還是沒忍?。骸澳闼麐屇懿荒軇e這么精.蟲上腦!”“春宵一刻值千——”周賀的聲音忽然變?。骸傲⒄?,我想喝水?!?/br>然后烏天隱隱聽見薛立臻的聲音:“我去拿,你好好躺著,毛巾被裹緊了……”烏天:“……”大概是薛立臻走開了,周賀說:“薛立臻真好?!?/br>“……嗯?!?/br>“我是真沒想到他會回來,我以為他恨死我了,你知道么,他剛知道我要結婚的時候,有一天晚上被客戶灌了酒,大半夜跑到我家門口砸門,一邊砸一邊哭,讓我別結婚,”周賀停頓了一下,然后緩慢地說:“但我沒理他?!?/br>“你——”“烏天,”周賀截斷他的話:“我后悔了?!?/br>“我后悔了”四個字,發音變粗了。他竟然哭了。午飯吃得食不知味,幫姥姥收了碗筷,烏天回到聶原的小屋,一進門,就轉身摟住跟在自己身后的聶原。“他怎么樣?”聶原溫聲問。“他還沒去醫院拿結果,但是,”烏天低下頭,枕著聶原的肩:“他后悔了,他愛薛立臻,以前沒有說?!?/br>聶原無聲地,輕摟著烏天的腰。“我以前看過一句話,大概是說,人生就像摸撲克牌,一切都是隨機的,有些人摸到了好牌,有些人摸到了壞牌——都是命,一點辦法沒有,”烏天鼻子一酸:“但是這張壞牌來得也太他媽早了吧?”聶原也說不出話,只能收緊手臂,用力和烏天相擁。在死亡面前多少恩怨情仇都變得無力,生命的本質如同荒原,一望茫茫,沉默而蕭索。所以此刻的相擁就變得彌足珍貴,荒原上燃起一團火,雖然不知能燒多久,但每一秒都是柔軟的暖意。“聶原……”“嗯?”聶原輕拍烏天的腰:“怎么了?”“聶原?!?/br>“……嗯?!?/br>周賀躺在病床上,臉色煞白,嘴唇也發青。他的頭發很長了,因為已經無法坐起,便沒有理發。薛立臻輕輕撥開他額前的頭發,俯下身叫他:“周賀,周賀?”周賀木然的雙眼,眨了一下。“周賀,你認出我了?”薛立臻語氣急促:“我是薛立臻,周賀,還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