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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黑眼睛在月色下凝視著主人,等主人將一塊牛rou遞到嘴邊,吧嗒吧嗒地嚼幾下,然后滑溜溜地去舔那只僵硬冰冷的手。金酒十摸了摸大貓的頭,在房子里轉了一圈,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干凈了,沒有遍地開花的尿漬,沒有亂七八糟的拖鞋和衛生紙,只有搖搖欲墜的桌腿和被刨出石磚的墻體,能看出這間房子里曾經有一群破壞力極強的小家伙。他靠倒在沙發上,茫然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大貓重又貼上來把頭搭在他腿上,一人一狗在水銀般的夜色里靜默了很久,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大貓從金酒十的腿上抬起頭,前爪按住他的胸口湊上去舔了舔他的臉,大貓的味蕾嘗到一點咸味,它不知所措的發出幾聲焦急的嗚咽,拿頭使勁兒蹭著主人的臉,它覺得毛發上濕濕的,于是又湊上去舔舔,最終把下巴搭在金酒十的肩膀上,不再動作了。孫冶勝的死并沒讓金酒十輕松,他變得更忙了,要去跟賀轉輝、跟孫冶勝的手下搶地盤,酒吧KTV這些灰色產業還好,酒店和建筑公司這種大頭他完全插不上手。銀行需要拍賣,可即使他有錢也不夠資格。再說他還是缺錢,缺人手,缺關系。錢和人好辦,關系必須要靠羅瘸子來牽線搭橋,他說了句“我不想干了?!?/br>羅瘸子給他倒了杯茶,檀木桌上的檀香裊裊氤氳在空氣里,“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什么嗎?這世界有一個規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rou強食,這個規律誰也無法改變。根柱的死說到底不怪你,他是蝦米,死是早晚的。如果你覺得這是你的責任,那你更應該記?。鹤鋈艘菀稽c,才能走得更遠,你要爬得更高,才能對得起你身后的弟兄?!?/br>似乎無論如何,這條路都沒有第二個選擇。那天去孫冶勝名下的商場里視察,商場里有棵很大的圣誕樹,掛滿了色彩艷麗的小禮盒。他這才記起圣誕節到了。路過一家兒童名品店,櫥窗里有條紅色的圍巾,上面有勾畫著兩條卡通馴鹿。他沒怎么思索就買了,雖然他從來不過圣誕節,但印象里小孩子對這種節日總是很期待。可是買回家卻一直沒敢送出去,我有什么資格去見他呢?我有什么資格去送他禮物呢?到頭來,小崽兒在他這里得到的只有不幸和更多的不幸,不是自己,他怎么會去坐牢?不是自己,他又怎么會去殺人?什么都給不了他,還是不要給人希望,讓他誤會。再說,那崽子很久沒出現過了,對面一直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搬走了。都走了才好,都走了,他就再不用擔心自己會連累誰,又有誰會被人拿去當把柄來威脅他。不過在元旦的前一天,他還是把那條包著精美禮盒的圍巾放在了余找找家門口,雖然,他總覺得這個舉動是不對的。要回延邊處理點事情,想著既然是元旦,那還是在家過吧??上荒晡磁雒娴睦蠇屧谕饷娲蚵閷?,電話接通的下一秒張嘴就要錢;食一不知道跑到哪里,電話都不開。想來是完全不想跟他們一起跨年。金酒九倒是在公司樓下匆匆碰見了,帶著她的情兒和一堆兄弟,看起來比他還忙。萬般無奈下他只好自己在家煮速凍餃子,明明不是過年,可大街上到處都是鞭炮聲,襯得整個房子簡直是荒無人煙的可憐。從什么時候開始,家不再是家了?又是因為什么,家人比路人還要急不可耐的趕著告別?金酒十不允許自己有這些傷春悲秋的感慨,他把煮好的餃子倒進馬桶,訂了機票連夜趕回浙江,明天還要繼續跟銀行的人談判。人生似乎突然空了。寂寞的太久了,金酒十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自己都快變成哲人了。車子駛進小區,他朝余找找的家看了眼,依然是黑黢黢的。從此不會再有人躲在那扇窗戶后面偷窺自己,不會再有人用玻璃彈珠般的眼睛殷殷望著他,像小狗似的跟在他后面。即使他曾認為這個人不重要,可他的確來過,帶著他所不理解的靈魂,用他未曾想過的真心,真正的在他生命里存在過。可現在,這個人又把這一切都帶走了,如同根柱,如同那幾條小狗,再也不會出現了。也許他現在正在某個城市,性情和處事方式依舊如昨,默默的在新年的第一個夜里忍受孤獨;也許他還會掛念自己,也許他恨,也許他不舍,但他終究還是走了,這些情緒……從此遙隔山海,記憶,從此只是過去,與將來再無關聯,各自過活。他覺得揪心的難過,這一刻有些后悔,他知道后悔只是這一時的,等到明天,他仍舊會冷漠強硬的踏上屬于自己的路。“大哥,要不回賭坊吧?大家都在那里慶祝呢!”小弟在車門外體貼地詢問。“算了,”金酒十下了車,“叫他們玩兒吧,我去了反而放不開,你們也別守著了,今晚不會有事,去放松一下?!?/br>兩個小弟都應了,但沒走,送他到三樓樓梯口。金酒十開門時聞到一陣帶著熱氣的香味,他有點兒困惑,首先注意到桌上的餃子,其次是無影無蹤的大貓。開燈的下一秒,他看到余找找穿著他的長外套,裹著那條厚實的紅圍巾站在臥室門口,臉上錯愕的表情跟自己大概一模一樣。“崽兒,你……”金酒十詫異的望著他,覺得這畫面大概是個幻覺。可下一刻他就知道不是,余找找瞪著他看了半晌,隨后一頭扎向廚房,動作快得幾乎要化作一道閃電,眨眼間就撲到窗戶邊。“余找找!”金酒十呵斥道:“你敢跑!”余找找當然就不敢再跑了,他一條腿已經踩上了窗沿,身上肥大的外套蓋住腳踝,撅著屁股石化了兩三分鐘,才慢吞吞地離開窗戶,轉過身低著頭不說話。金酒十握在門把上的手攥得發白,激烈的心跳讓他的呼吸有些紊亂,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發抖,因而聲音在極力克制下似乎染著怒氣,“你……你來這里干嘛?”“我……我來……”余找找抖著怯懦的聲線,雙手在寬大的衣袖里絞得十指生疼,他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這條圍巾……是你送的嗎?”金酒十有點兒尷尬,“咳……”大概有一個世紀那么長,他才勉強、若有若無的說:“嗯?!?/br>余找找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眼圈已經發紅了,“為什么?”金酒十皺起眉,一副死不耐煩的樣子,“我愿意,你管得著嘛!”余找找頓時往前邁了步,又不知想起什么停下了,語氣里帶著忐忑,和一點小心翼翼的期待,“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