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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步下高臺,沉重的軍靴踏地聲像踏在每一個的人的心上,“我一定要揪出元兇,量以重刑,否則不足以引以為戒!”“琛哥……”疤面仔有些不安,明明不過是個沙警,他卻有些發憷。陳琛目不斜視地道:“別怕。他沒證據?!?/br>陳琛身后的另一手下崩牙雄也道:“他撂個狠話你就孬!”“這個人是誰我大概心中有數。當然,若你們有人肯站出來自首或者告訴我誰是真兇,可以酌情減刑——我知道你們身后都有幫派背景,但是我對燈火發誓,有肯坦白從寬的,我裴峻保他到底!”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這是黑白雙方對峙后的壓抑。良久,裴峻緩緩地勾起唇角:“既然都不愿意當眾承認,就解散回倉吧。明天是你們一周一次的大放風日。這一整天,我都呆在保衛科,誰愿意私下和我聊聊,我之前的承諾依舊有效!”說罷一看吳偉達,“典獄長,您的意思?”吳偉達也弄不清楚他葫蘆里賣什么藥,只得點頭同意。犯人三三兩兩地在獄警瞪視下逐漸散去,裴峻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逆行,與陳琛擦肩而過,卻沒多看一眼。他在佛恩身邊停下腳步。佛恩是皮外傷,因而如今除了面上一點淤青,已看不出異狀,他聽見裴峻對他說:“我們聊聊?”頭也不抬,繼續向前——他記得陳琛的吩咐,再恨再懼也不能表現出來,裴峻是頭獅子,獵物一露破綻便會被噬地尸骨無存。裴峻面色不變,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么,佛恩停下了腳步。“琛哥!”崩牙雄余光中見到,低聲喊了走在前面的陳琛。陳琛頭也不回:“別停下,回去再說?!?/br>佛恩被押回倉中,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陳琛坐在鋪頭一語不發,對面C4的疤面仔就先吼了一聲:“小子,你和新來的管教說什么了!”佛恩頓了下,有些僵硬地道:“沒說什么?!?/br>“沒說什么?!在場百多號人都看見他拉你進了保衛科,他難道也是看上你屁股了???!”其他倉的犯人也鼓噪起來,佛恩不知作何解釋干脆也就不解釋了,陳琛忽然出聲道:“都收聲!別人都還沒做什么,自己就先亂陣腳!”佛恩低下頭。陳琛把他叫過去,也不逼問,只低聲道:“裴峻故意的,眾目睽睽之下他拉攏你,他是打心理戰,想讓我們先窩里反?!?/br>佛恩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他在無聲地責問他:為什么要跟他走。但他聽不懂似的,依舊低垂著頭。在陳琛的高壓下,自然沒人敢明著對佛恩如何。但是第二天放風的時候,崩牙雄同老鬼就叫了幾個人趁陳琛不注意把佛恩拉到墻角,二話不說先揮拳相向:“你到底有沒有做二五仔!”他腹部中擊,痙攣著蜷縮起來,也不搭腔,只是兀自搖頭。“沒有?!為什么姓裴的誰也不叫就勾搭你?!別以為琛哥有多寵你,要是你夠膽有二心就準備預定副棺材山地吧!”眼風轉見疤面仔朝這邊看過來,崩牙雄才命人住了手——他怕疤面仔嘴巴叫的響但到底有點心疼這小子的屁股,到陳琛面前告狀去。提起他的領子上下看看確定沒傷到明處,崩牙雄松了手,惡狠狠地:“你最好祈禱不會有人出事!”佛恩掙扎著爬起身來,撫平身上的囚衣,而后緩緩地靠在墻壁上,力竭地閉上雙眼。但事與愿違,當晚,就有幾個兄弟被點名叫了保衛科,并且一宿未歸——正是16號械斗事件中最狠的幾個角色,一時之間,大獄內外,人心惶惶。尖利的哨聲響徹云霄,獄警逐個檢查獄倉后才熄燈魚貫退出,獄倉鐵門一關,許多犯人都掀開被跳下床來,四處都是炸了鍋一般的喧嘩——“琛哥,兄弟們為你進來蹲大牢,您一句話,我們可以為你上刀山下油鍋——可我們受苦受累流血流汗不能讓人白白出賣!”“說到底我們和黃幫交惡也是因為這小子!為了給琛哥您出氣!”“誰不知道在大獄里鬧出人命官司,加刑都是三年以上!琛哥!您得給句話!”陳琛知道他的無上權威第一次在此處出現了動搖——裴峻,好一個攻心為上。但是他看了佛恩一眼,硬著聲道:“他不是反骨仔!這就是我的話!”數間獄倉里都是一陣鴉沒鵲靜,許久以后,隨著陳琛一句“都回去睡覺”,眾人才一一散去,只是動作遲緩拖沓,顯是各懷心事,渾然沒了早前一貫的順從利索。陳琛走到佛恩的鋪位,佛恩一直面對著內墻沒有說話,他傾下身子,在他的頭頂輕聲道:“他那天,和你說的是……察沙?”佛恩沒有回頭,肩膀卻微微一震,陳琛順手從后將他抱進懷里:“你當然不會背叛我?!彼麤]有追問下去,因為感受到悶在自己臂膀中那個青年的身體正微微地抽動,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異國他鄉千里尋來以致身陷囹圄,若是從前的他只會不解,但如今,他單覺得佛恩可憐,對他有著莫名的復雜愧疚。他因察沙而被擒,佛恩便因此要與其形同陌路,無論相愛與否——何必。其實他并沒有多恨恨察沙,因為從來都該是冤有頭債有主。陳琛輕輕地將下巴靠在佛恩的頭頂,雙眼之中,一片闐黑。次日的晨cao在一片更為壓抑的氣氛中度過,而后是五分鐘的統一洗漱時間,雖然是在個公共大澡堂里,但陳琛一貫有自己的私有空間,他狠狠地沖水抹了一把臉,腦海中還是散cao時候眾人的表情——按捺后的麻木平靜,以及一點驚濤駭浪的端倪——該死的,裴峻擺明是耐地住性不聲不張,拖的越久,這些人心里就越恐慌,屆時,不斗自散。他抬起頭來,伸手去摸放在水槽沿上的搪瓷口杯,卻猛然被牢牢攥住手腕。他睜眼,鏡中映出那張熟悉而冷酷的面孔。“你究竟想怎樣?”闊別經年,這是他對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什么怎樣?”裴峻微微傾身,在他耳邊道。“你從佛恩開刀不就是想對付我么!”鏡中映出兩個人的身影,一身灰藍囚衣,一身低階警服。裴峻面無表情地只是看,許久忽道,“你似乎瘦了點?!?/br>陳琛猛地抽出手來,轉身面對,視線所及,恰是他的肩章,他冷笑道:“裴警官,降職之后智商都低了不少,你就不能換別的招?”裴峻看了他一眼,忽然迅速地退開一步,壓低了帽檐,狀甚自然地喝道:“快點兒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