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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又或者,他所做的就沒有一步是對的?梁玨猛地摔了摔頭,摔掉了這種想法。事到如今,他若對自己稟持著這種悲觀懷疑的態度,對治療班始一點幫助都沒有。“父……”榻上的班始突然輕聲呢喃了一聲。梁玨連忙湊上前去,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他原來說的是“父親”、“母親”。班始的臉色十分蒼白,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的神情一直都是鎮定自若的,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能冷靜應對,然而此刻,閉著眼睛的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顯得那么脆弱。梁玨驀然覺得心酸。記得小時候,他也曾大病過一場,后來,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告訴他,他在昏迷的時候,不停地喊“mama”。梁玨當時不信,因為他是一個棄嬰,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再說他mama都不要他了,還叫“mama”做什么?長大后他才明白,當時的自己因為病痛而軟弱,潛意識里希望有人愛他,有人疼他,哪怕是素未謀面的mama,他也希望能從她那里得到溫暖。班始的情況與當時的他有些類似。梁玨聽晉明說過,班始的母親在他五歲那年就逝世了,十二歲那年父親也去世,家族的血親就只剩下叔父班勇一人。然而班勇常年出征在外,叔侄兩人一年也見不了兩次面。小小的班始,只能獨自一個人長大。他是不是也曾看著秋日黯淡的陽光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墻根,然后落寞地回到冷清的室內,點燃一盞孤燈?他是不是也曾將家里的用具一一命名,每拿起一件東西就叫一聲它的名字,再自己應一聲,只為了顯得這個家里有許多人?傷心的時候不能大聲哭,因為沒有人會來安慰他;高興的時候不能放聲笑,因為一個人的笑聲太冷清太突兀。班始此刻呼喚著他的父親與母親,其實是一個軟弱的孩童在召喚溫暖。梁玨有種想哭的沖動,為了同病相憐的兩個人。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班始都只是“老板”,是做任務的對象,直到今日,他才深切地感受到,班始和自己一樣,是一個渴望得到溫暖的人。在這個黯淡的秋日,在這個充滿了燒酒味的房間,梁玨怔怔地站在榻旁,望著蒼白虛弱的班始,胸口有一塊地方變得說不出的酸軟。然后,似乎有什么東西于那酸軟處長了出來,令他神魂飄搖。第30章心花這時,榻上的班始又低聲呢喃了一句什么,梁玨回過神來,探頭去看,就見他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而且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摸摸他的手,果然很涼。這是因為發燒引起了體溫中樞紊亂,所以才會打哆嗦。梁玨沒有一點猶豫,他立即將自己的外袍除去,只著中衣,上了榻,躺在班始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他。此刻班始正沉浸在一個夢魘當中: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四周一片冰天雪地,幼小的他衣著單薄,赤著腳,頂著風,兩臂抱著自己,簌簌發抖地往前走。風中似乎傳來一聲耳熟的呼喚,他往前奔了幾步,突見年輕的母親倒在雪地里,哀哀地望著他,咳出了一口血,艱難地喚道:“阿始,阿始……”班始大叫了一聲,搶上前握著母親的手,那手比冰還冷,母親望著他,流下了一滴淚,沒有再說什么話,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班始驚惶失措,抱著母親的身子不放手,徒勞地想用自己的體溫讓她溫暖起來,但她的身子越來越冷,越來越冷。他松開手,呆呆地望著倒臥在雪地上的母親,胸口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團冰渣般冷凝,竟連哭都不會了。就在這時,前方又傳來一聲呼喚。班始奔前幾步,突見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竟是父親!父親的胸口扎著一把長刀,搖搖欲墜地站著,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望向他的目光中滿是不舍。班始渾身顫抖地望著父親的胸口,那里插著一把鋒利的長刀,鮮血不停地流下來,滴在雪地上如同盛放的鮮花,他終于大哭起來:“父親,父親!”“阿始,不要哭……”父親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出了一句話,然后,他的身子驟然墜落。一陣狂風襲來,卷走了父親,雪地上就只剩下班始一個人。幼小的班始低頭望著地上斑斑的血痕,他陡然明白,父親與母親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今后縱使風霜雨雪如何相逼,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他的心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的,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躲避風雪,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找到避風處的那一天。哀痛、迷茫、驚惶、委屈,種種情緒堵在他的心口,最后化成磅礴的淚水,傾瀉在他的臉上。“父親!母親!”他撕心裂肺地叫,漫天的風雪仍在狂肆地呼號,他的叫聲在風雪的喧囂中顯得那樣微弱。自己為什么要活著呢?若是跟隨父親母親去了……班始的心痛得快要裂了!“你在哭什么?”耳邊傳來一句問話,班始睜開眼,就見面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只漂亮的小猴子,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那雙滴溜溜轉的黑眼珠不知為何看著有些熟悉。班始停止了哭泣,一時竟不覺得小猴子會說話是件稀奇的事,只有些不好意思說實話,“我,我冷……”小猴子嘻嘻一笑,“這好辦,我能讓你暖起來?!闭f著便握住了班始的手。那種溫暖的感覺從手上傳遍了全身,班始覺得自己就像泡在熱水之中一樣,全身都變暖了。在這一瞬間,風雪的呼號聲似乎變弱了,班始的心不知不覺地安定下來,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小猴子,問:“你以后就陪著我,好不好?”小猴子轉了轉眼珠,“不行,我還有很多好玩的事沒做呢?!?/br>“我幫你做!”班始沖口而出,“你有什么事,告訴我,我們一起完成?!?/br>然而小猴子還是不肯。班始急了,緊緊地拉著小猴子的手不放,“我不讓你走!反正你就要陪我!”***********************************************************************梁玨苦惱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班始,第一次知道他竟如此纏人。抱了他好一會兒,班始終于慢慢停止了發抖,手也變暖了,梁玨便想撤。哪知班始突然八爪魚似地纏上來,力氣還很大,怎么掙都掙不開,眼睛仍然閉著,嘴里卻嘰哩咕嚕地說什么“不走”。難道說他還覺得冷?畢竟他正病著,還是遷就他一點吧。如此想著,梁玨便沒再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