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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要興民,便要先利民,貧苦之地,要減免幾年賦稅?!?/br> 皇帝莞爾,“你這三言兩語,就夠內閣掐一個月的架?!?/br> 傅晚漁笑出聲來。 皇帝讓她先琢磨著,喚馮季常備了紅泥小爐、茶壺,親自給女兒烹茶。 無病無辜又無奈地坐在書案一旁,初七圍著它打轉兒,不時蹭一下、撲一下,它就變成傲嬌的小表情,不理不睬。 過了一陣子,無病終究招架不住初七的糾纏,兩個小家伙嬉鬧起來。 敞軒中這一幕過于溫馨生動的畫面,讓馮季常心里一時似有三月陽光普照,一時又泛起酸楚的漣漪。 太久不曾看到。只盼能長久。 用過午膳,傅晚漁勸著皇帝去午睡,自己則打道回府。 路上,秀林來稟:“三少爺正去往刑部大牢?!?/br> 必然又是去見方渙了。 方渙的五軍大都督,說是撿漏也不為過: 論軍功,比不過顧巖陌、傅仲霖,只是顧巖陌這些年打定主意不入官場,傅仲霖則掌握著京都守衛命脈,那職位,若非迫不得已,皇帝都會給傅仲霖留著。 于是,資歷久、年歲長的方渙,在吏部兵部數名堂官舉薦之下,進了五軍都督府。 傅晚漁知道,屯田一事,顧巖陌的目標是方渙,其他的都是捎帶為之,但究竟是怎樣的原由,值得他兩次前去探監? 她吩咐車夫:“去刑部?!?/br> . 任何一處的牢房都是一樣,陰暗、逼仄,就算關押著方渙這般大員的地方,空氣中亦混雜著潮濕、發霉的味道。 顧巖陌一身玄色深衣,緩步走進去。 方渙一身囚衣,坐在簡陋的桌案前。 衙役躬身相隨,將手中的食盒放到桌案上,逐樣擺上,再按照顧巖陌的吩咐,退出時鎖上牢門,遠遠退開。 顧巖陌落座,親手斟滿兩杯酒,遞給方渙一杯,“因何再次見我?” 方渙諷刺地笑了。他想見他?明明是他顧巖陌等著他求見。 他滿飲了杯中酒,道:“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將我整治到什么地步?” 隨著陸續提審,刑部詢問的事情漸漸偏離了屯田案,重點放在他及親眷貪贓枉法。 顧巖陌抿一口酒,“那要看你能否讓我如愿。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得跟我交底?!?/br> “譬如說——” 顧巖陌給方渙空掉的酒杯斟滿,“譬如說,與你勾結的是哪位皇子;譬如說,你要在何處挑動亂`黨滋事?!?/br> 方渙哼笑一聲,“沒有的事,你休想落井下石!” “是么?”顧巖陌笑微微的,又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從袖中取出幾張紙,在方渙面前逐一展開來。 方渙越看,臉色越是難看。 顧巖陌將紙張照原樣疊好,收入袖中,“再相見,我換點兒別的?!?/br> “你盯了我多久了?”方渙再出聲的時候,嗓音已沙啞。 “沒多久,三兩個月而已?!鳖檸r陌此刻的笑仍是極好看的,此刻卻透著殘酷,“但是,手中憑據,治你個誅滅九族的罪,不在話下?!?/br> 方渙的眼睛迅速充血,變得赤紅,“不論有罪無罪,都是我一個人的事,為何連累無辜?” “連累無辜?”顧巖陌笑意更深,亦更為冷酷,“你若成事,又要連累多少無辜之人?” 方渙對上他鋒利的視線,沉默下去。 顧巖陌也不心急,慢悠悠自斟自飲。 同一時刻,隔壁作為旁聽、記錄口供的房間里,傅晚漁正站在可以窺視室內的小窗口前,淡然觀望。 近期,父親煞有介事地命內務府鍛造出了三塊到何處都暢行無阻的令牌,傳令各處之后,卻只給了她一塊,余下兩塊全收起來了,說要是顧巖陌、傅仲霖成氣候,以后再給他們。 這就給了她太多便利之處,比如此刻暢行無阻地來偷聽,卻沒人敢知會顧巖陌。 或許有些不厚道,但這是她該知道的事。 只是想知道而已。 她要是想跟他過不去,只私開銀礦這一樁,就是放到何處都無法通融的罪過,只要她捅出去,饒是他做得天衣無縫,也不免沾上一身灰。 她連這都能忍,還有什么忍不了的? 除了竊國賣國,他做什么,她大抵都能理解、寬容相待。但寬容是一回事,及時知情是另一回事。 上次他見方渙,并沒對她提及,她已然生疑,到了第二次,沒道理不探究。 是他先瞞著她的。切實的事,她可沒瞞過他什么。 那邊的方渙緩過神來,卻是破罐破摔的態度:“不論如何,隨你便是。我方家的確是根基不夠穩,可你想讓我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顧巖陌看著對方,嘴角一牽,“不妨一試?!?/br> 方渙全然豁出去了,冷笑道:“人活一世,不論功過,歸處都是三尺黃土,只是早晚而已。顧行瑜,我不受要挾,只與人談條件?!?/br> 傅晚漁聽著,揚了揚唇角。這情形是很正常的。 顧巖陌換了個閑散的姿態,側轉身形,右臂搭在椅背上,睨著方渙,“好,談條件。 “你該察覺到了,我已切斷你與家族的聯系。若以棄車保帥為名,說服你兩個手足、兩個兒子分攤你屯田一案的罪責,你說他們會不會答應? “不論答應與否,稍稍做些工夫,沒人會懷疑他們與你沆瀣一氣。 “他們改不了流放的結果。 “流放途中,他們便又會被收監,因為你收受賄賂、高價賣官的案子浮出水面,三法司正式立案審理,又有他們一份功勞。 “兩罪并罰,他們是流放交趾為好,還是斬立決為好? “若有人告訴他們,是你攀咬他們,他們作何感想? “方家那些女眷,到時該如何安置?她們是齊齊飲鴆自盡,還是甘愿淪為軍`妓? “至于你方大人,仍然離不了這監牢,得不了一個解脫,你摻和的事情太多,要審訊幾年。 “你千萬別輕生,更要時時防范有心人將你滅口。 “因為你若死了,承受極刑的便是你的親朋。 “——你要談條件,活著、看我能否逐一兌現,便是我的條件?!?/br> 牢房常年不改的昏暗光線中,俊美至極的男子似被清寒月光籠罩,低沉悅耳的聲音講述著之于方渙來說的人間慘案,不疾不徐,他的神色清冷,卻透著一股子真誠。 那份真誠非常不合時宜,非常的,氣死人不償命。 方渙瞪大了充血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顧巖陌,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你……”言語似是從他牙縫里生磨出來的,“你怎能牽連無辜到那地步?枉我以往還敬你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可對付不了你這樣的人?!鳖檸r陌喝盡杯里的酒,“你也曾上陣殺敵,也曾看過戰事